第33章 路漫漫，多险阻
幸运的是，此刻宋钰身处的位置虽然不是他要去的恒城，可离恒城并不远。快马加鞭，一天可以抵达。他着人送信给恒城守将李大头，等人一到，便知这些时日有没有进展了。
第二日午时，李大头的战马已经出现在客栈外头。李大头人如其名。身量不高，四肢粗短，一个大脑袋安在身体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话说头大多智，李大头出身贫苦，没读过多少书，却是个聪慧的。
当初在国公爷手下，得国公爷看重，被半逼着认了字，读了不少兵书，又经战场磨砺，这才成长为如今的一城守将。
李大头对国公爷的感情自是非比寻常，如今见到宋钰，二话不说，直直跪下。“李大头拜见世子爷。”
宋钰抬手，让人起来，询问可有北狄的消息。
也是巧了，收到宋钰来信的半个时辰前，他刚得到探子传回来的情报。
当初北狄王图巴在国公爷一击之下重伤不治，还没等回到营帐就没了呼吸。群龙无首，北狄内部发生了分裂。
大王子想要带着族人撤到草原深处，休养生息。二王子认为此刻大都也是主将中毒，军心不稳之际，若是现在卷土重来，不是没有胜算。
老巴图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便撒手人寰。两个王子本就为了北狄王的位置积怨已久。巴图一死，谁得了这个决定权，谁说了算，就意味着谁就是下一任的王。
于是，巴图尸骨未寒，两个儿子谁都不管不顾，矛盾激化，两帮人起了激烈内斗。
最后又是死伤无数，别说攻打大都，连
手脚全乎的人都找不到几个。
二王子在混战中被人一箭射穿了眼珠，苟延残喘了几天，还是死了。
大王子带着剩余的族人投靠了他母亲的母族。一同前往的人中就有北狄的巫医。
自此，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北狄就此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不复存在。
这也是李大头苦苦搜寻多年也不见北狄踪影的原因。
虽得了北狄的踪迹，却晚了，那个巫医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一个部落里，或有多个医女医童，却只有一个巫医，巫医会治病救人，也会制毒杀人。
更有传说，巫医大成者，可通天地鬼神，有呼风唤雨的本领。是部落里除王之外的另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巫医是有传承的。
其技艺绝不轻易外传，他们会在族人中挑选几名最有天赋的孩童，从小调教，教会他们基本的看病救人的本事。直到上一任巫医年迈、或得病，新的巫医才能走马上任，此时老巫医才会将压箱底的本事倾囊相授，完成新老巫医的交接。
大战中巫医候选人死于战火，现任巫医死的又早，这传承，算是断了。
李大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宋钰。少年人已褪去了旧时的稚嫩，眉眼和老将军很像，只是更加白皙俊秀些，他的唇紧紧抿着，额间隐约可见青筋跳动。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可万一剩下的北狄人知道配方呢？或是还有解药呢？只要有一线希望，宋钰都不会放弃。
宋钰的身体还经受不住长途跋涉，马背颠簸。李大头安排马车将宋钰接回恒城，他自己则带人寻着泊一族的痕迹一路搜寻。
又是三天过去，宋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视着西北的方向。
李大头那边还没有消息，四五城的人来的比他想象的快，已经和他汇合了。
宋王爷还是没有苏醒，但体征稳定。
陈情说三个月，父王定能撑三个月。
如今还剩一半的时间。
他等不起了。
“汐风，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我们向李将军去的方向出发。”
李大头出发之前给了宋钰一张地图，上面是探子画的地图，都是这些年里北狄人出没的地方。若是一路跟着地图走，或许能赶上他们。
“是。”
汐风和流云一样都是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国公府收到胡卿卿带去的消息时，国公爷还在昏迷，老管家急的直跳脚，令他立刻出发。
几十人披星戴月，几天没有合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宋钰身边。
此时正是草原的草长的最肥沃的时候，一路上，绵延的青草给天地铺上绿色的毯子，点缀着成片的，摇曳生姿的各色野花，是四五城里不曾见过的美景。
可这队人马显然无心欣赏，马蹄过处，花草被践踏进黑色的土里，惊起蜂蝶无数。
从早晨到黄昏，一路未曾歇息，几人趁着余晖找了个避风的坡准备对付一夜。
草原上白天还是一派平和，可到了夜里，你永远不会知道，悬在空中的是明亮的星子，还是豺狼的眼睛。
众人点了篝火，抚慰一日不曾进食的胃，马匹也累了，它们啃食着青草，鼻子里发出不知是满足的叹息还是抱怨的哼哼声。
“少爷，水。”
宋钰接过汐风递来的水，仰头灌进嘴里。
用过饭后，宋钰闭目养神。这些天，流云还有死在谷渡河里的弟兄们的脸在他脑子里不停的交替出现，他在心里暗暗起誓，等他找到解药，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为这些弟兄们报仇雪恨。
突然，他觉得身下的土地在微微颤动，汐风也感觉到了，朝他看来，这是马蹄震动的声音，看动静，人应该不少。
“熄火。”
一声令下，众人马上撤了篝火，黑暗成了最好的屏障，将所有人的身影覆在其中。宋钰带着汐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往传来声响的方向奔去。
人确实不少，跑在前面的一波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后方的人像是很享受这个你追我赶的过程，不时爆发出放肆的笑声，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的不是他们大都话。
“小姐，你快走！”
前面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怒喝，宋钰呆了下，忙朝前面望去，微弱的星光不抵多少作用，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又不敢离得近，除了身形根本看不清脸面。
“谁都不许有事！”
如一声惊雷炸响，宋钰猛的抬头，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