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忠仆护主
半个时辰后，众人由小路下行，很快看到了他们的大船，大船上已经站了十几人。
正是打头阵的那条小船上的人，竟也被他们捉了去。一个个虽然神色不虞，可好歹都还全须全尾着。
老汉一到船上，整个人都变了。像是一个将军披上铠甲，手握上长枪，面对着风浪，那种沉着自若的模样，让所有人对这次的航行都有了十足的信心。
“开船咯!”
大虎执意留在船上给老汉打下手，二虎带着狗蛋在另一条小船上，不断对着爷爷挥手。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水位高，风浪大，老汉果然是一把好手，大船在他手下听话极了，竞丝毫不比之前慢。照这个速度，再过十天就能到洛城。
船行数日，老汉一直安分守己，大虎像是永远不知辛苦，一直在船上忙前忙后，一看到宋钰就作揖行礼，一脸讨好的笑。
他捕鱼烤鱼都是一把好手，经常给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吃人的嘴软，几天接触下来，竟也有人上前主动搭话。
“哎，你们为什么相信我家少爷，甚至以命相托”流云和大虎蹲在一处，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有意无意的套话。
大虎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原先并不抱希望，只当你们是普通当官的，想弄点钱就算了，可是你们的船很好很结实，大刘就顺手牵羊，把你们的船也开回来了。”
见流云脸色沉下来，他忙摆手“吴伯已经把大刘臭骂一顿了，他说我们从不害命，这样的时候把船开走，和要你们的命又什么区别所以我们本来就是要把船还给你们的。”
“我们不知道大人们去了哪里，所以就开了小船，一路找寻，这才碰上了那条小船上的十几人。他们还想撑着船回头找你们，可是风浪这么大，他们的船翻了，都掉进了水里，要不是大刘带着人将他们一个个捞回来，早就成了谷渡河的祭品了。&34;
这些流云已经听那十几个人禀报过了，没有这样的渊源，众人也不会这么快接受这两人。“那你们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药”
“不是的，没有药!不是药!”大虎急得脸都红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大虎兄弟，莫急，喝口酒慢慢说。”流云将酒壶递给他，大虎心无城府的接过，仰头灌下一大口。
“酒里没有下药？”
“哪有什么药？是二虎的主意，说是故意给你们酒喝，看看你们会不会真的喝下去……”
“确实没有，老汉第一个喝的，实打实的。”吴老汉扬声应道。
“不是你提前喝了解药吗？”
“并没有，不过若是宋大人连这样的防范之心都没有，那我等便没什么好说的，只找个机会脱身便是了。”吴老汉笑的不见眼睛。
不喝还错了？这就惹事上身了？
……
第二日，一觉醒来，众人发现风雨已歇，久违的太阳将每个人心里头的阴郁都晒干了不少。
除了有些地段水浪依旧有些汹涌，竟显出一片静好的模样。
连宋钰脸上都少见的多了一丝松快。
“还有几天能到？”
“最多四天。”
比原计划还快了一天。宋钰朝老汉点点头，以示感谢。
“大虎，有情况！”
众人在甲板上或坐或躺，昏昏欲睡之际，忽的听到老汉一声怒吼。
大虎如猛虎一般一跃而起，他抄起长枪，怒目圆睁，紧紧的盯着前方。
是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速度很快，甲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宋钰见他们手中都拿着兵器，便知不好，“准备迎战！”
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各自拿了兵器，准备大干一场。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论人数，宋钰他们略胜一筹，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什么路数，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并肩子的，你走东来我走西。”吴老汉拨开人群，一拐一拐的朝对方喊话。意思是，我们也是河里讨生活的，都是朋友，井水不必犯河水，不要伤了和气。
那条船上的人恍若未闻，纹丝不动。几十双眼睛牢牢盯着船上众人，里面泛着嗜血的光。
吴老汉见此情况，忙向宋钰禀告，“大人，谷渡河上的水匪虽多，可都和我们有些交情，一般碰到了，也都是个点头之交，不至于伤了和气。
这帮人，不是谷渡河上的。老汉的面子不管用，大人小心了。”
“一队守着，不要让他们上来，二队，下水，防止有人水里偷袭，其他的人，全部上甲板。”宋钰三言两语交代完。
来者不善，待入了攻击范围，小船上马上有人抛了五爪钩上来。一队的人马上操起刀剑，对着麻绳一顿砍，不曾想，麻绳又粗又结实，连着砍十几下才能砍断。
这边砍断这边马上又抛了过来，甲板上船舷上到处是这样的五爪钩。
这边不停砍，这边吴老汉使出浑身解数让船摇摆颠簸，但船身距离还是靠的越来越近。果真不出宋钰所料，水面上也浮出红色，很快便有几具尸身浮上来。
流云以一敌十，一柄大刀，挥得呼呼作响。宋钰从腰间抽出软剑，将冲上来的人逼退。大虎的长枪已被砍成两段，他左右手各执一段，一面护着吴老汉，一面逼退面前的几人，竟也打得几个人近不得身。
甲板上渐渐有水浸透，众人心道不好，定是船底被凿穿了。
可那些歹人还在缠斗，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随着船沉到水里。宋钰心下一沉，手中的动作更加凌厉。
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不但配合默契，而且使得是近身格斗之术。
宋钰这边的人虽多，可船上空间有限，又不比平地稳妥，且自从甲板开始渗水，众人心有不宁，渐渐显出劣势来。
流云的大刀肉眼可见的起了豁口，他的身上也多了好几条伤口，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不迟疑，紧紧护着宋钰。
二人背对着成一个防守的姿势，让那群人近不得身。十足的战斗力吸引了更多人朝两人杀来。
流云心中暗急，在这么打下去，就该请父老乡亲吃席了。自己也就算了，少爷可是卫国公世子，国公爷又命悬一线，要是出了事，国公府危矣！不论如何都要让少爷平安无事。
流云打定主意，惹着身上的疼痛，撑着酸疼的手臂，贴着宋钰，把人往船舷引。
最后猛的一个转身，后背完全暴露给敌方，手上使劲，将宋钰推下船。此处水流湍急，宋钰还没冒出头就被水冲到了远处，等他好不容易拽着一棵枯树，将头探出水面，船已经只剩下一个角露在水面上，眼看就要彻底沉了。
不见流云身影，那条小船上还零星站着十几个人影。
宋钰不敢大声喊，怕惊动了他们。只抱着那节救命的枯木，将自己隐入两边的芦苇里。好在小船上的人以为宋钰早就被冲到下游，只胡乱搜寻了一番，就掌船往下游去了。
宋钰怕他们去而复返，不敢再浮出水面，便折了一根芦苇露出水面换气，自己沉到水里搜寻流云的身影。
流云与他自幼相伴，他被推下去的一瞬间，匿名听见利划过身体发出的轻微而又沉闷的声响。
宋钰已经在这里搜寻了不下十遍，可还是没有找到流云，许是和他一样被水冲到下游了。
大雨过后，天空像被洗涤了一遍，星子洒落在天空，又将万丈光芒印在河面，谷渡河罩上了波光粼粼的华美外衣。
宋钰眼中不见美景，却见泪光。
他最后一次潜入河底，不同于水面上的风浪，水底平静，却不知葬着多少亡魂船骸。水下的世界漆黑一团，他扶着船舷，摸索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消耗殆尽，才不得不浮出水面。
他强撑着划动沉重的手脚，可这水面似乎入汪洋大海般辽阔，他怎么都靠不了岸。
罢了，他想。只是对不起病中的父亲，还有李长枫，他的仇还不曾报。
意识渐渐离他远去，他最终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