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情假意
长明居外，胡清河一脸阴霾：“给我让开，我竟不知这胡府还有我这个主人进不得地方？”
“老爷恕罪，夫人已经歇下了。”
胡清河略一回头，身后的一众府兵齐刷刷从刀鞘里拔出利刃，张嬷嬷依然站在门前，身形不动半分。
剑拔弩张之际，院门轻轻打开，素衣散发的顾夫人出现的时候，胡清河脸上有一丝微不可闻的颤动。
“让他进来。”
“是。”张嬷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在外面等着。”胡清河走进长明居。他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
原本，他是准备踏着姓张的老东西的尸体进去的。
一尊佛像，一个蒲团，小小的佛堂别无他物，顾夫人跪在蒲团上闭眼诵经。
位高权重的胡太傅打量了一圈，没找到能坐的地方，正准备责怪下人办事不力，突然想起来人都被他留在了外头。
他背过手，眼前的女子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美好。
“夫人近日可好？”胡清河语气平静，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等了一会，顾夫人并不作答，他便又说：“这么多年了，卿卿也长大了，这两年就要给她相看人家，女子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可是蹉跎不起的。你将卿卿送去哪里了？就不怕耽误她的终身大事吗”
诵经声停，顾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卿儿的事，不劳你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呢，她喊我一声爹，我这做爹的自然要给女儿找一个好归宿。这四五城里，你可有相中的后生？不管是谁，我定舔着老脸去问上一声。我胡清河的女儿，哪怕天皇老子也配的起。”
“胡清河，你打的什么主意？”
“夫人，我只是想给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这些年，你总往坏里想我。当年的事已经发生了，纵是我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辩驳，我确是来迟了，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西北战乱，多少百姓落草为寇，我带着这么多的粮草本就是众矢之的。那日我们行到牛头山，被落石挡住去路，只得停下清理落石。
未曾想当晚便有一众土匪草寇趁着我们劳作一天，正是精神备疲之时在我们水中下了药。许是他们顾忌着我们是朝廷的人，下的是蒙汗药，否则我今日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胡清河竟主动提起当年的事。
“粮草已失，我们若不找回来，就是立刻去了聊城也不过是多添几千亡魂。我们只能等后面的大部队跟上，一举抢回粮草，才有一线希望。
只是任我们如何日夜兼程，也没来得及在西蛮人进攻之前到达聊城。没能救下老丈人，是我的错，可我能有什么法子？你是我最珍视之人，若有一线可能，我定不会让你承受那丧亲之痛。”
胡太傅言辞恳切，似有万般心酸无处可宣。顾夫人看着这个男人，终是叹了口气。
胡清河眼睛一亮：“这些年，你说你要念经诵佛，告慰顾家军，我依你。你说不想做这当家主母，我也依你。卓儿胡闹，我知你不喜他，这么多年我对他也从未有过亲近，这畜生本就是蠢货，死不足惜。根本不配为我胡清河的儿子。
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有资格替我生下儿子。若是那孩儿还活着，我定待他如珍似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他送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蔓蔓，当年我顶着多少压力迎你入府，又是如何待你，你可能明白我的心意？”
胡清河说到动情处，忍不住上前一步，男子身上熏了浓香，顾夫人低头皱眉。
“蔓蔓，就算是为了卿卿，别再和我置气了，你我都不再年轻了，我们还有几年可以相守？”
“你不是还有许姨娘吗？何必说这种话？”
“许氏是我父亲一早就定下的，我本无心儿女之情，娶谁纳谁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自从那时在马场见到你，我就知道，不是我无心情爱，而是那个让我沉沦的人尚未出现。
明眸皓齿是你，红衣飒爽也是你，你或许不知道，那天回去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噬魂的滋味，叫相思若狂。
我知道你是顾大将军的女儿，便跪求父亲上门提亲。父亲不许，我便直接找到许家退亲。
换来的自是父亲的一顿教训，和思过阁一月的禁足。
但我不悔，若是今生不能娶你为妻，我的人生便不算完整。
父亲终究拗不过我，可就在我欢天喜地的上门求娶时，你顾府却人去楼空。你们一家都去了西北。
我以为我们会缘尽于此，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纳了许氏。在我心中，正妻的位置，只有你能坐得，也只有你配坐得。”
“我不知道。你竟……”
“你自是不知道。你不知道当我在满地尸海之中找到你时，我有多欢喜。你也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腹中已有子嗣时，我有多嫉妒，你顾蔓注定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女人！”胡清河眼睛通红，眼神透露着些许疯狂。
“当初为什么要留下卿儿？你有很多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消失。”
“为了什么？哈哈哈，蔓蔓，我能为了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苦要替别人养女儿？”
似是感觉到顾夫人眼中的惊愕，胡清河闭了闭眼睛，眼中是难掩的痛苦。
“当年，你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你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不哭不笑，不吃不睡，若是腹中的那个孩子再有闪失，你活不下去的。
我了解你，你绝对不会让自己活下去。所以，我只能让她平安出生，平安长大。蔓蔓，我不是什么圣人，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那么，明叔的事，你又如何解释？”
“蔓蔓，你真当你那明叔是什么忠烈之人？你可知他在老家置办了多少产业？这是房契，这是地契，加上找出来的银两无数，你那明叔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财主。”
胡清河掏出一叠厚厚的纸，“顾将军治军严明，顾家军从不掠夺百姓家财，所以当年在聊城之时，才会饿死那么多将士。这钱是怎么来的，还需要我赘述吗？
他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害我们夫妻二人离心，存着什么目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害我妻子如此伤心就是我的敌人，就该死。”
一滴泪终于从顾夫人脸上滑落，胡清河伸手，温柔的将它抚去。这一次，顾夫人没有避开。
时隔十一年，胡清河再次将顾夫人拥入怀里时，只觉得满心欢喜。
若是胡清河的手下在，定能发现屋子里其他人的气息。可胡清河毕竟是个文臣，对此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