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宗门往事
要说江都城最适合住人的地方，那定是位于城主府东南处的安居殿了，从城主府大门走进，穿过城主府中心的沁湖，再走过两百一十四步左右的长廊便到了这里。
此时，清晨的云雾还未散去，安居殿内的奇花异草上还沾着朝露，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从厨房中走出，手里提着一个饭盒，似乎是要给什么人送饭。当他从厨房中出来还未走几步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仔细看去，这不正是方寅嘛。
“大师，您年纪大了，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
“咦，咱们还见什么外呀，玉儿最喜欢吃我做的糖豆糕了，正好，他这厨房里还有些豆子和糯米，我就做了一点。”老人面带慈祥的笑容，朝方寅说道:“噢，我还多做了一些别的糕点，走，咱们回去吃”。
方寅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接过饭盒，朝着大师微笑。他心里知道，要说做父亲，大师可比他称职多了。六年来，他一直消沉不已，全然没有在乎过方玉的想法，心里暗暗感到惭愧。
“玉儿醒了么？”一边走，大师一边向方寅询问道。
“噢，刚刚玉儿又睡了过去，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醒呢。”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他们住的屋子走去……
依旧是一阵阵眩晕，方玉强忍着坐在床边，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火一般在燃烧，于是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的往下吞，此时，他的眉心处有一道紫色的印记渐渐浮现，他当然看不见了，只是感觉眉心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喝罢，他又接着躺在床上，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醒来了，但每次醒来，他仿佛只是为了喝水。
一阵推门声从门口传来，恍惚间，方玉感到额头上一阵冰凉，他心里知道，应该是师父在他额头上敷着冰丝巾，他缓缓睁开眼，望着房内的一切。
“师父。”方玉用若有若无的声音呢喃着。
“玉儿，感觉怎么样？”大师将方玉扶起，慈祥地对他说道。
“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困。”方玉揉了揉眼角，接过方寅递过来的杯子，边喝边说道。
“来，吃一个。”大师从饭盒中拿出做好的糖豆糕，向方玉嘴边喂去。
小方玉眼睛一亮，“糖豆糕！”，也不等大师喂他，他接过一个便大口大口地吃着。一旁，大师和方寅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从小到大，只要方玉一生病，大师总会亲自做糖豆糕给他吃，只要吃几个大师做的糖豆糕，他的病便好了一半了。
就在方玉吃完一个后，大师又给他递了一个，之后，他便和方寅坐在旁边吃起了刚刚做好的糕点。
三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吃着早点。不久，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方寅起身看去开门，门一开，两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方寅眼帘。
“白长老。”方寅拱手作揖，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白甫和凌垣进屋说话。
“壮士，可否移步一叙？”凌垣说道。
“噢，当然可以。”方寅转身看了看大师和方玉，思考了片刻说道。随之，便随着二人来到安居殿大殿之内。
安居殿门口这个大殿并不算奢华，殿内的装饰也比较朴素，仅仅是装饰了一些绿植，踏进殿门会闻到扑面而来的花草香气，令人格外舒服。
“这几日一直在养伤，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多见谅。”白甫一边引导方寅入座，一边说道。
“长老说的哪里话，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方寅客气地说道。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
“免贵姓方，单名寅。”方寅起身拱手作揖道。
“方义士，请坐，不必拘礼。”白甫暗暗欣喜，果然，这个人的确姓方，而且面容又和那个人有三分相似。其实来之前，他已然对方寅做了一个细细的揣摩，如今亲耳听到了他的姓名，白甫心里也有了底气。
“令郎如何，可否醒来？”
“多谢长老挂念，小儿已经清醒，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体内多了一丝异样。”
“异样？是否和那天的炼气有关。”
“我仔细看过，说是与炼气有关倒也没错，不过小儿体内的灵气与炼气相互制衡，并不像寻常炼气侵扰，体内经脉立即会被堵塞那样，小儿经脉甚至比之前更为通透了。”
“没事就好，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稍晚些，我让凌垣取一些丹药，稳固一下令郎的经脉。”说罢，他朝着凌垣示意，大概意思是让他现在就去取丹药。
凌垣是何等人，在白甫身边侍卫十余年，早已能够看懂白甫眼神里的含义了，城主是想让自己回避一下。
“城主，永明殿还有一些府务需要处理，属下先行告退。”不等方寅接话，凌垣说道。说罢，朝着方寅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殿外。
“前几日，多谢仗义出手，敢问方义士在哪里悟的道？”白甫露出一丝钦佩的眼神。
“在下曾到处拜师学习铸造之术，也遇到过一些道长，学了一些皮毛而已，不敢言悟道。”
“方义士，不必谦虚，那日若非你出手搭救，想必我已然……”
一阵寒暄过后，白甫起身，走向窗边。
“方义士，如今天外炼气侵扰，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柄鸿蒙剑，恐怕，天卢的赤青凌焱已然消散。”白甫忧心地说道。
听到这里，方寅顿时一惊，心里暗想到，不愧是白甫，未曾见过鸿蒙剑，却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方寅，你父亲还好吗？”还未等方寅开口，白甫抢声说道。
“三十年前，父亲已然云游天下去了，至今再没见到他一面。”方寅语气低沉地说道，“既然白长老已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瞒您了，七年前，不知什么原因，鸿蒙剑的护剑真灵消散，炼气又来的太过猛烈，数十万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我们拼劲全力，也只保住了鸿蒙剑本体没有破碎……我和玉儿在这里开了一家铺子，锻铁为生……”方寅双眼朦胧，自责地说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方寅，我有一个推测。”白甫说道。
“推测，白长老是指？”
“我曾多次派人到昆仑墟真阳北斗阵处查看，阵法未有异常，我想无论是仙缘镇还是此次炼气侵入，恐怕是另有原因。”
“长老的意思是，这并不是炼气侵扰，而是人为？”
“具体是不是人为还未可知，方寅，当务之急是稳固赤青凌焱，保住江都不要步仙缘镇后尘。”白甫铿锵有力地说道，“五位长老拼尽全力维持乾元阵法，恐怕现在快要坚持不住，而我现在无法调动天卢剑，只能靠自身灵气前往助阵。”
“现在，云涯和叶泫英正在永明殿，你想来就来，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不过于勉强。”白甫语重心长地说道。
“云涯，叶泫英……”方寅呢喃着，方寅其实在想，还好叶兄未到，这二人并未见过自己，只可能听说过自己的名号。
“长老，我有一事相求，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谁。”
“我答应你。”白甫说到，“算上他们，我只有六成把握能够重设封印，稳固天卢剑。不过有了你，我已然有了八成把握。”
“一切听从长老安排。”
白甫微微向方寅点头，径直走出殿外……
方寅一边沉思，一边回到大师和方玉那里。推开房门，方玉已经沉沉地睡去，大师坐在床边，正替方玉换着敷在他额头的冰丝巾。
“大师，我回来了。”方寅双眉紧锁，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
“方寅，怎么了？”大师放下手中的冰丝巾，对方寅说道。
“白甫不愧是白甫，已然知道了我的身世。”
“知道了便知道了吧，我想，他是不是和你聊了如何解决天卢危机？”
“是的，云涯城主和天灸城的叶泫英已经到了江都，我想此次危机应当可以安然度过。”方寅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事就好，只要人活着，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办嘛，方寅，你坐下来歇一会吧。”大师起身给方寅让了一个座。
方寅坐到方玉身边，细语呢喃道:“玉儿，爹爹是一个没用的人，不能帮你什么，反而将偌大的担子压在了你身上，今后，重振宗门，就只能靠你了……”也不知说了多久，说的方寅眼含泪水，他为什么不想让云涯和叶泫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正是一份自责和愧疚之心在作始，本应匡扶天下的一派掌门，竟落得个打铁度日，他怎能振作得起来。
大师呆呆地站在方寅身后，他想要安慰方寅，可是刚到嘴边的话有噎了回去，同样的话，他已经和方寅说了很多次，多说也无意义了，如今，只能靠方寅自己去想通，重新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