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潜内城
谢斜一觉睡到了天明。
听到驿站外有女子和郭力士争论声，复起床站在窗外。
“我要见我阿爷，为什么不行？”
“滚开！”
一名眉宇与王忠嗣有五分相似的女子冷脸闯入驿站，郭千里在后面哭丧个脸：“大小姐啊，你就饶了我吧，上面说了任何人不准与节帅见面，我也没办法啊…”
“郭将军，亏你是陇右出身的老兵，我阿爷戍守边疆，你就这样刁难他吗？”
“你走开，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女子二八芳华，牙口伶俐。
郭千里快被说哭了。
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就在此时，驿站二楼传来了王忠嗣威严沉稳的声音。
“让韫秀进来。”
“听见了吗？”王韫秀扬起脑袋，冲郭千里冷哼一声，遂雀跃登楼。
“唉，这。”
无可奈何，郭千里垂下举起的手，屁股坐在驿站外梯子，期望自身不会受到牵连。
……
“阿爷。”
“怎如此胡闹？”
“女儿听闻阿爷和谢斜到长安述职，便到处打听住处想见面，那郭千里真是忘恩负义，居然再三阻拦我，对了，杀神谢斜呢？”
这一段时日，王韫秀一直待在长安游玩，听到王忠嗣和谢斜到长安，自然第一时间跑来见面。
而且。
她还有封信件要交予谢斜。
“王小姐找我何事？”谢斜踏入房间，好奇问道。
“你来得正好。”
王韫秀也在好奇打量着谢斜。
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又身怀武艺功名，怪不得家中妹子喜欢…
取出胸口信封，她瞥一眼身边王忠嗣，想起妹妹王江月的交代：“这是阿秀托我给你的信，快马加鞭五日抵达长安，可见她对你的情意。”
阿秀的信？
谢斜诧异接过信封，犹带余温，信封表面写着谢郎亲启，未曾署名。
他坐在一边拆开拆开信封观看，两人则是继续方才的话题聊天。
大多时候是王韫秀在讲述长安见闻，比如遇上了一位名叫元载的男子，才华横溢，但家境贫苦报国无门…
暖黄信纸沙沙。
谢斜目光柔和的捏着信纸，感受到字里行间的爱慕。
“谢郎，见字如晤。”
“那夜阔别，我在月下桌前手写此信，盼其横渡千里，随君共赴长安…”
“提笔思绪万千，说也说不尽，我知郎君心在塞外战场，无心儿女情长，但我大抵是喜欢郎君的，脑海常浮现郎君容颜。”
“江月本不是放浪女子，却一面之缘，与郎君做出那等…事，郎君莫要误会江月是放荡女子，从而冷落江月……”
“日日思君不见君，只愿君心似我心，盼郎君安好，江月亲笔，望念。”
动作轻柔折起信纸，贴身放在胸口，谢斜感觉心脏好似被温柔包裹，暖洋洋的。
好像做了件错事。
无意间带走了鄯州城内少女芳心。
谢斜道：“节帅，可否将阿秀身契归还？我想将其带在身边。”
“甚好，回陇右后我为你置办，你打算娶她为妾还是当同房丫鬟？”
王忠嗣笑着点头应允。
阿秀八岁便跟着王家，虽为婢女，但亦是亲眷，她能有个好托付，王忠嗣也为其欣喜。
“多谢节帅，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谈吧。”
阿秀粗笨了点，胜在乖巧懂事听话，长相和规模不俗。
冒犯了名节，把她丢在王家，不免太无情了些。
谢斜打算先带在身边当小丫鬟相处，往后再给阿秀一个名分。
他正想继续询问阿秀身世，因信件里写了江月这个名字，说明阿秀不是本名，也许祖上也是富贵之家。
来不及开口，王韫秀抢先跳过话题，担忧道：“阿爷，今夜御宴会不会有危险？我听许多人说，圣人召阿爷到长安是想要削弱阿爷兵权。”
“姑娘家家，操心这些干嘛。”
王忠嗣板着脸批评道：“你先考虑清楚自己的婚事，那元载品行是否端正？为人如何？嫁过去能不能受得了清贫。”
“女儿真心喜欢他。”
“我不劝你，有机会带他来见见我。”王忠嗣对大女儿头疼不已。
王韫秀性子随了他许多，一根筋，认定的人就死咬着不放，铁了心要嫁。
明明有很好的出身，才华。
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穷酸书生。
“阿爷看过了他，肯定也会喜欢的。”王韫秀笑玲玲道：“元郎长相和武艺虽不如谢将军，但才华横溢，女儿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过奖过奖。”谢斜适时自谦，挺佩服王韫秀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子。
没记错的话，元载后面成为了一代宰相。
两人的故事也算是一段双方奔赴，共同成就的佳话。
遂贺喜道：“恭喜节帅，喜提一名好女婿。”
“你别跟着掺和，我已经够头疼了。”王忠嗣翻了一个白眼，哪哪都不顺心。
闲聊了半个时辰，郭千里叫走了了闹腾的王韫秀。
王忠嗣和谢斜商议了一番今夜御宴之事。
如何献礼。
如何反击右相的攻奸。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献礼讨好杨贵妃欢心。
也许这位得宠的贵妃，一句话挽救了两人前途…
说来可笑。
身为四镇节度使的大唐名将，竟然需要一位妃子开口才能保住兵权。
“我先去换件衣服。”
探讨到天色微暗，谢斜起身回屋，再次潜行离开驿站，直接朝着皇城之内赶去。
他说过，从不会把命运全权交在别人手上。
祈祷献礼讨好杨贵妃开心，不如以利益促使杨贵妃协助。
“楼主，东西已准备齐全。”
巷子内有鹰楼成员接应，为谢斜安排了进宫身份和路线。
他换上一件太监衣服，跟着采买的马车进入内城。
一路低头寡语。
所幸没出什么差错。
扫了眼地图上标注的清池宫所在，谢斜借着夜色，身形鬼魅般快速奔去。
多亏了李隆基喜欢在夜晚设宴，彰显自己精力充沛，身体年轻有力。
否则谢斜大白天闯入戒备森严的内城，绝对会被巡卒发现。
但这是夜晚。
一身黑衣的他仗着轻功和武力，一次次躲开巡卒视线，越发接近华清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