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道
太子府！
不同于在宽心殿皇帝面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在自己的府上，太子陈钧寰自在得多。
富丽堂皇的内厅，一幅精致的刺绣屏风竖在门口，厅内摆放的红木家具犹如艺术品一般，彰显着精美的雕刻和镶嵌工艺。
桌上玉炉焚香，心脾舒沁，气氛宁静。
此时太子身穿素衣，简单束发，眼睛半睁半闭，面色略微有些苍白，腹内呼吸均匀，双腿盘膝，端正地坐在一张绸缎制的蒲团上吐息打坐。
而他的身边，同样坐着一个打坐的人。
只见那人身穿棕色道袍，一只玉簪挽住乌黑的头发形成一只道髻，面色红润，气息若有若无，整个人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了一体。
“呼~”随着太子吐出一口浊气，他脸上的最后一抹苍白消失不见。
一旁的道士幽幽说道：“殿下可将药力全都吸收了？”
“都吸收了。”太子站起身，眼神凝重，“钦天监炼制的增益丹对于他人可谓上品，对于我却无异杯水车薪。”
“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之前炼制的血丹还有三炉，若在此期间没有想出解决办法，拿死囚炼制也未尝不可，只是药力会相差太多。”
忽然，堂外响起一阵虚浮的脚步。
接着门扉轻叩。
“进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夫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殿下，虚衍道长。”
他跟太子和道士打了声招呼，而后低头沉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任务失败，请殿下责罚！”
太子眉头微皱，只见这武夫气息紊乱，虚弱不堪，胸前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刻见骨。
“你知道本宫培养一个玄阶要花费多少心血吗？”
“属下该死，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理由。”
“一个道门女修突然出现，将我击伤，劫走了目标。”
太子转头看向虚衍。
后者沉吟片刻，说道：“想必是太平道的道士。”
“太平道？！”太子惊声高呼，面露恐慌，“那其修为较道长相比如何？”
虚衍摇了摇头：“道首的实力在我之上。”
话音落下片刻，厅内一片沉寂。
太平道济世救人的宗旨太子当然知晓，这群道士没有索图，也不计后果，劫富济贫都算小意思。
他们曾经在太祖时期，先后灭了辽泰靖的三个欺压百姓的藩王，震惊大景。
太祖震怒之下，推行剿道令，以封爵悬赏太平道道士的人头。
初期效果显著，太平道人数骤减，大景封了许多外姓爵位。
可后来人们发现，太平道还有另一个隐藏特点，那就是特别记仇。那些封爵的修士，无一例外，皆在夜里惨死家中，身受百刀极刑，死状残忍。
爵位的诱惑虽大，但小命更为要紧，于是剿道令的推行逐渐变得艰难。
景太宗时期，太宗提高封赏以加大力度推行剿道令，结果在一次巡游途中，遭遇太平道道首的埋伏，险些遇刺身亡。
回宫之后，景太宗一怒之下集结掌灯卫和钦天监所有高手，于武州与太平道发生大战。
彼时太平道的道首可谓实力惊人，称为当世第一也不为过，那些皇室的修士无人是他的对手，围攻之下也无法将其擒拿，一时间损失惨重。
后来景太宗主动求和，与太平道道首达成协议，此前恩怨一笔勾销。
由于皇家在太平道身上吃了大亏，严重损害了脸面，皇帝便下令封锁太平道的消息，百姓敢私下妄议者，斩。
虽然剿道令没有被撤回，但也没有人再敢围杀太平道。皇家和太平道的恩怨便逐渐被隐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时至今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太子身为皇家嫡系，自然知道这些秘辛。
“虚衍道长，这如何是好？”
太子语气略显担忧。
“殿下不必惊慌，据贫道所知，如今太平道从上到下只剩师徒二人。皇城内高手众多，他们未必敢以身试险。”
太子沉思片刻，对面前的武夫说道：“传令下去，从即日起，玄阶以上的护卫，不分昼夜地在本宫居所外值守，黄阶护卫全部编队，加强府上的巡逻。”
“是！”
见武夫表情狰狞，像是在强忍疼痛，太子从胸前取出一小瓶增益丹，扔给他：“回去好好养伤，莫要再让本宫失望！”
武夫接过丹药，面色一喜：“谢殿下！”
“道长，道长？”
青云堂这边，只见面前的玉灵子道长嘴巴紧闭，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空洞，一副呆住了的模样。
沈修把手伸到玉灵子面前，左右挥了挥手。
“啪！”
结果被玉灵子一巴掌打掉。
“道长，你怎么了？”沈修揉着手说道。
此时，玉灵子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
这年轻人不讲武德！
贫道历尽千辛万苦寻得的真相，他竟然了解的比贫道还仔细。
他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贫道在想一些事情。”
“不知晚辈分析的可有误？”
“呃大体上没有问题，只不过一些细节略有出入。”
“什么细节？”
“这个”玉灵子捋了一下头发，之后严肃道，“修道者，不拘小节。”
“那”
玉灵子打断沈修的话：“你还有什么问题？”
沈修想了想：“这么说监正真的没有治好太子的病？”
“当然！哼，那群狗术士哪有什么医术可言？”
“那邪术呢，这世上真有如此恶毒的邪术？”
“有。”玉灵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这邪术的创造者不是他人，乃是我道门的道尊。”
“道门的道尊？这么说太子身边有道门的人以邪术为他续命？”
“不错，据我所知，此人为天理道的叛徒。”玉灵子停顿了一下，“关于这邪术，其实是炼丹术。”
“炼丹术？”
“嗯，此炼丹术由活人入炉，以其人体精血为引，凝练气血精元，出炉后结成血丹，服下便可益寿延年。”
沈修怒道：“啊？居然拿活人炼丹？！”
玉灵子点了点头：“此丹术虽然残忍至极，但不得不说，却十分精妙。”
见沈修没有说话，玉灵子解释道：“贫道说的精妙不是指丹效，而是此术杀人却不生业障。”
“不生业障？”
“你修为太低，现在还感受不到，等你到达玄阶，便能感知到这世间种种都逃不过天道的加持。”
沈修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天生万物以养生灵，这万物，就包括了我们修炼所需要的灵气，当你用灵气去造杀孽的时候，违背了天道的意志，便会背负业障。身负业障越多，感悟天道的能力便越弱，与灵气的契合程度也更为生疏，修炼就难以更进一步，当业障过重的时候，甚至有可能触犯天怒，葬身天雷。”
“那不用灵气杀人，便不会背负业障吧？”
“没错。你看大景的军队，大多是普通人，鲜有玄阶以上的修士，包括北方拜火教，南方的妖族，也是这样，高品修士用灵力去屠杀普通人便是与天道作对，不可活矣。”
“那如果是修士和修士之间的杀孽呢？”
“同样不会有业障。由此可见天道是怜悯的，它不忍弱小受到欺凌。”
玉灵子话音落下，沈修久久不语。
天道是否怜悯，沈修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天道绝对他妈的是个瞎子！
看看周围的孩子们，看看他们一个个天真无邪，可爱至极的笑脸。
他们本应该和父母在一起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的。
却被恶人拐走，让本是幸福的家庭陷入无边黑暗！
这些孩童，还没有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就被惨无人道地剥夺了鲜活的生命，在无助地哭喊中炼成了一粒粒肮脏邪恶的血丹。
结果恶人还在逍遥法外，天道居然不管？
神他妈怜悯！
天道难道不检测系统的吗？
有人利用bug搞破坏，测试人员在干嘛？？
沈修越想越气，面容泛红，气息也有些紊乱。
忽地一阵清风袭来，稳住了沈修的心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修补天道的漏洞，便是太平道存在的意义。”玉灵子平淡地说道。
“师尊在上，受徒弟一拜！”
太平道干的是替天行道的大事，完美地契合了自己源自中华民族的正义感。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义的精神不可被磨灭！
那么就让我来把太平道发扬光大。
沈修刚要跪拜，膝下忽然一顶，仿佛一只棉被抵住了双膝，让自己无法跪地。
“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不可拜我。而且，你命里克师，贫道还想多活几年。”
“啊？”
沈修愣住了，我命里克师？
回想一番，好像确实这样。
犹记上学这些年，学堂隔三差五就会换教书先生。原来的先生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特别是在自己拿着书本请教老师之后，在第二天就从来没见过老师的身影。
还有当初老哥为自己打通丹田，教授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的路线之后，便遭遇了匪徒，肚子被插了一刀，嫂子差点领了抚恤金。
此种种，原来是我命里克师
那我怎么进步啊？
“你我虽无师徒缘分，但贫道可以收你入门。你入我太平道，便是太平道的一份子，济世救人可以太平道人自居，但我不会传授你任何道门的功法，你我也不可以师徒互称，平日里你称我为道尊即可。”
说着，玉灵子撤去了灵气结界。
“青檀，从现在开始，沈修便正式加入太平道了，但他与我没有师徒缘分，注意称呼。”
“是，师尊。”
沈修看了看玉灵子，又看了看青檀，笑着搓了搓手：
“道尊，咱们太平道其他同门呢，叫出来让我认识认识啊。”
玉灵子站起身，淡淡道：
“目前在这个房间里站着的，便是太平道所有的门人。”
沈修：？
“那她呢？”
沈修指着一个从座位上下来捡筷子的小女孩说道。
“小孩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