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监正赠刀
众人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大蛋儿正处于清醒和睡着的混沌之间，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身体一激。抬头却见到一只手掌长度的管状物体，冒着黑烟向自己飞来。
这是啥？
源自武夫的本能，大蛋儿正欲闪身躲避，忽听侧方传来一声大喊：
“小心！！”
接着左侧风声呼起，大蛋儿扭头看去，一只黑色鞋底，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之后狠狠地落在了他的面门上。
“咣当！”
大蛋儿被沈修一脚踹飞，带翻椅子，整个人撞在墙面。
爆竹飞过大蛋儿的座位，撞在大厅的后墙上，落在墙角。
“嘭！”
精准的比例，足够密闭紧实的空间，促成了第二次响亮的爆炸。
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想到，常用来制冰的硝石，驱虫用药的硫磺，和木头燃烧后的木炭，混合在一起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此炼金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包括莫惊春在内的所有术士，望着那块爆竹爆炸后造成的漆黑地面，不禁陷入了思考。
若是经过改良，根据此炼金术研发出能够用在军事上的新型武器也不是不可能！
“好！”
震惊良久，张轩再次带头鼓掌，接着全场掌声雷动。
沈修缓缓走到大蛋儿身旁，将还坐在地上懵逼的大蛋儿拉起：“没事吧？”
大蛋儿的黑脸上，印着一只浅浅的鞋印。
此时他嘴巴微微张开，眼中充满迷茫。他先是点了点头，之后顿了顿，接着猛地不停摇头。
爆竹爆炸的地点和大蛋儿距离最近，首当其冲的他此时耳朵还在“嗡嗡”个不休。
宪安怎么，怎么干张嘴不出声啊？
不一会楼下忽然上来几个望气师，开口便问道：“是哪个师兄炸炉了吗？”
不好意思，大蛋儿。
我说过，你踹我的那一脚我记下了。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奉还的居然这么快
沈修在术士们火热的眼神中，简单讲解了一下原理，之后结束了今天的化学课程。
“一硝二硫三木炭”，这句口诀深深地印在了在场的每一个术士脑海中。
沈宪安不仅是资深的炼金术师，更是他们的贵人。
如今知道了此张炼金术配方，只要钻研一番，或许扬名立万，留名千古的机会，就在眼前！
“大家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沈宪安为我们做出的精彩讲解！”论拍马屁，我老张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良久，大伙的掌声逐渐停止，唯独有一道孤零零的拍手声，节奏缓慢，声音清脆，从后方不断传来。
张轩眉头一皱，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搞事？
视线穿过人群，他看清了声音的主人。
莫师兄？他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莫惊春面带微笑，走路带风，踏着方步拍手走向沈修。
“莫师兄好！”众术士纷纷行礼问好。
沈修的目光也被他吸引。
莫惊春虽达不到大蛋儿的身高，也比沈修高了不少，最关键的是他长了张帅得爆炸的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亲和友善，纯古风美男。
沈修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玉树临风。
好吧，若论相貌，我沈某人确实略逊他一筹。
其实也不一定。
我要是问张轩，“吾与城北莫公，孰美？”
张轩一定会说，“莫公何能及君也！”
莫惊春来到沈修面前，静静看了他几息，之后淡淡说了两个字：“不错。”
沈修正欲开口，莫惊春忽然侧过身，悠然向窗口走去，边走边说：
“从你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时的我虽然年幼无知，却有着冠绝古今的天赋。呵呵呵，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流逝的青春，就如同刚刚升起的黑烟，在记忆中缓缓消散，又如同那一声巨响，让人”
沈修看着他的背景，惊了。
这老小子是有什么疾病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他到底要说什么？
其他术士早已经习以为常，离开大厅各自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就连张轩也把大蛋儿叫到一旁，给了他一枚令牌，让他去找某个术士换领黑衣。
“当然，人生的意义不仅是为了到达终点，更重要的是欣赏一路上沿途的风景，这也是我选择成为术士的原因，那么沈宪安，你的原因呢？”
莫惊春终于发表完了长篇大论，重新回到沈修身边，温和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沈修眉头锁住：“什么？”
“一个人的修养，主要体现在对他人的尊重，而尊重的表现之一，便是倾听。当然，我也能理解你见到我所产生的紧张、焦虑，以及自惭形秽。”
莫惊春背过身去，继续说道：“因此我丝毫不介意重复我的话，那么沈宪安，你选择成为术士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原因。”
“世间万物皆有因，方有果，一滴水，一颗草，都有自己的原因，为什么你却没有原因？”
“因为我压根就不是术士。”
莫惊春：“”
张轩交代处理完大蛋儿的事情后，回到沈修身边，只见二人的表情有些怪异。
“莫师兄，怎么有时间来四层了？”
莫惊春脸上的尴尬消失不见，帅脸上重现儒雅随和，笑着说道：“监正老师要见沈宪安。”
随后他转过身，向前大步踏去。
每踏出一步，身体便会虚幻一分，同时口中说道：“江湖路远，山高水长，让我们后会有期”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散，只留下阵阵缥缈的回音，在大厅内不断流转。
“他是？”
张轩眼中泛起了星星：“他是如今钦天监的大师兄，莫惊春，玄三品阵师，阵法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
“他是有什么病吗？”
张轩尴尬说道：“习惯就好，莫师兄确实比较喜欢说一些云里雾里，自认为很有哲理的话，不去管他就好了。”
话音落下，张轩突然面露惊恐，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紧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张，你怎么了？？”沈修被张轩的模样吓了一跳。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我最讨厌背后说坏话的人，罚你三个时辰不许说话”
九乃极数，应为皇权所有。
故而钦天监阁楼一共只有八层。
在顶楼上，有一方露天的平台，修筑了一间足够供三人乘坐的凉亭。站在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甚至郊外的远山都可以尽收眼底。
监正坐镇此中，守护着京城，也守护着当朝天子。故而，这一层又名天守阁。
沈修独自一人登上天守阁，天台的风有点大。
监正此时站在天台边缘，留给沈修一个枯瘦的背影。
他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袍，袍子垂角被风吹得不断摇摆。
青色是钦天监的常用色，因为术士的灵气正是淡青色，因此钦天监从上到下都身着青袍。
沈修来到监正身后，行礼道：“晚辈沈修，见过监正大人。”
监正缓缓转身，沈修见到了这位大景唯一的地品术士的全貌。
发眉须皆白如银丝，尤其是胡须，一缕白胡飘逸地随风舞动。由于年纪过大，脸上的皱纹很多，但是眸子却没有一丝浑浊，清澈透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一位消瘦的老头，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监正抚须笑道：“果然是青年才俊！”
声音中气十足，却毫不生硬，沈修听来如沐春风。
“监正大人过奖了。”礼节不敢怠慢，沈修还不知道他叫自己上来的目的。
监正领着沈修来至凉亭，袖袍一挥，桌上的空茶杯顷刻盛满香茗。
“不必客气。”他端起一盏茶水，品了一口。
“多谢监正大人。”
“你的炼金术，是何人所授？”
“家师有令，不得透露名号。”
“哦。”
监正静静注视着沈修，清澈的眸子好似能看透他的内心。
良久，沈修被盯得有点发毛。
这老头在搞什么？
一直盯着老子看，莫非是个老玻璃？
还是说他看出来我说谎了？
难不成他能看穿人的内心？
“呵呵，小友不必紧张，老夫并不能看穿他人的内心，而且也不是什么琉璃。”
监正掐着胡须，笑容和蔼：“小友给他们传授炼金术，老夫身为监正，怎能不有所表示，便赠你一桩机缘罢。”
说着，他再次挥袖，一道灵风吹在沈修身上，随后灵风渗入皮肤，强化了他身体的同时，汇入丹田，直至丹田内的灵气满溢。
沈修的境界也提升到了黄二品炼气境。
接着监正的手轻轻一抓，一把通体雪白的刀出现在他的手上。这柄刀不是金属的那种闪亮的银白，而是纯白，洁白如雪的纯白。
他把刀放在桌子上，又取出一本古朴的缝线书，书的封面工整地写着：《凡人三式》。
书盖在白刀之上，被轻轻推到了沈修面前。
沈修心中不禁翻起惊涛骇浪。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仅助我升级，还赠我看上去就很牛逼的刀，外加一本像是刀谱的书。
两个炼金术，至于吗？
“还望小友日后常来钦天监，为他们传道解惑。”
看着监正笑眯眯的样子，沈修明白了。
这不是两个炼金术的价钱，而是买断了我以后所有的炼金术配方。
让我免费为钦天监打工是吧。
这老帮菜算盘打得好啊！
突然，监正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笑容也有些变得僵硬。
沈修面色一变，坏了，忘了这老头会读心术！
“多谢监正大人！”沈修赶忙道谢，抓起桌上刀和书，“沈修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监正望着沈修匆忙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手掌在胡须上捋个不停。
沈修走后不久。
一只红嘴绣眼画眉鸟，扑腾着翅膀，从半空飞来。它先是绕着凉亭旋转了几圈，之后落在了凉亭的桌子上。
接着蹦蹦跳跳到茶杯面前，仰脖开始喝起了茶水。
“师妹，好久不见。”监正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丝欣喜。
画眉鸟没有搭理监正，喝完茶水后，在茶盏旁边，“噗”的一声，拉了一坨鸟屎。
见此景，监正的白眉不禁抽动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画眉鸟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口吐人言：“你把那个人的东西送给他，等那个人回来了，你如何交代？”
监正淡淡一笑：“他会理解的。”随后又补充道，“凭我们俩的关系，他又能如何？”
画眉鸟发出一阵唧唧叫，像是嘲笑，之后说道：“你确定是这个孩子吗？”
“最近的星象不太乐观，紫微星斗日渐衰落，妖星不断强盛。三天前，我发现大景星域突然多了一颗及其微弱的星辰。我有预感，这个星星便是将来斩妖的关键！至于是不是那孩子，师妹，你应该比我清楚。”
画眉鸟跳到了杯沿上，说道：“这么做，会不会拔苗助长？”
监正叹道：“拔苗助长也比夭折了强啊。”
说着，老头拿起茶壶，给画眉鸟添了些茶水。
“师妹，自你来京城，师兄便察觉到了，何不真身前来这里，好让师兄尽一下地主之谊，也好叙旧？”
画眉鸟跳到了桌子上，站监正的对侧：“你我二人没什么旧情可言，自你脱离了太平道，咱俩再无同门之情。”
“唉。”监正叹了口气，“好吧，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联系我便是。”
画眉鸟扬头看了他一眼，张开翅膀，头也不回地飞向了远方。
监正站起身，看着画眉飞去的方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