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地温情
这是一个乱世！
“我有什么资格悲天悯人？眼下自身都难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吕光无奈地暗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风从背后吹来，好似让少年快点远离是非之地。
突然，背后传来嚎叫。
“娘啊！娘，求求你别离开我，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嘶哑悲痛的不像儿童声音，倒像是死去双亲的幼狼在嘶吼。
这嘶吼像一把利剑，瞬间穿透了吕光柔软的内心。
猛的停下脚步，只见那名女子趴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不管小男孩如何摇扯，始终没有动弹。
吕光不由咯噔一下，心想不好，这女子许是寻了短见！
这下如何是好，留下孤儿那么小，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当下不再犹豫，快速的向院子跑去。
只是离男孩尚有3米，只见他装着凶巴巴的表情，努力瞪了过来。
红的血、白的雪、黑的土涂抹在脸上，分不清是被泪水还是鼻涕分割成一块块，显得滑稽又悲哀。
“坏叔叔，都是你们害死了俺爹俺娘，我要打死你！”
说完便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吕光心一痛，倒不是因为男孩误会自己。
任由稚嫩的小拳头打在肚子上，身体明明没有丝毫痛感，但内心更疼了。
“小朋友，哥哥不是刚才那伙坏人，我看看你娘，可能没死！”
小男孩唰地一下停下，犹带泪痕的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吕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吕光走到前方，蹲下身，将手指贴近女人鼻孔。
不由长出一口气，还好有呼吸，显然是悲痛地晕了过去。
“我说你娘没死吧！快来看！”吕光满脸欣喜，带着点颤音道。
说着，猛掐女人人中穴，女人惊醒过来，面上表情好似做了个噩梦。
“我和你拼……”猛然看到一张陌生脸孔，以为是之前的难民，脸色瞬间激动的潮红，眼见双手打了过来。
只是刚到一半，就被小男孩抓住了。
“娘！大哥哥不是坏人，娘！豆儿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说完，扎进女人怀里，呜呜呜自顾哭了起来。
女人尚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中写满了警惕和不安。
吕光见状，赶紧解释。
“在下不巧路经此地，见姐姐一家遭受，实在痛心不已，不请自入院门万请见谅！”
“那你是谁？从何而来，意欲何为？”女人稍微放松，怜爱地用一只手安抚男孩脑袋，只是仍充满了怀疑。
“在下也不知为何在出现在此地。”吕光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见女人神经又瞬间绷紧，吕光只得接着编了，否则万难让人信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下突然失忆了，想不起自己是谁、想去哪里，绝没有隐瞒姐姐之意！”
女人哀伤的双眼盯着吕光，眼见对面的少年虽显稚嫩，但双目清澈无比。
沉默了一会后，终于相信少年应该没有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
因为自家已经如此悲惨了，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欺骗呢？！
“小兄弟，实在抱歉，在下孟浪了！”
说完不再理会吕光，重新转身扑在男人身上抽泣，不过情绪清醒了些。
“相公，你这一走让我和豆儿怎么办呀？！这天打雷劈的世道呜呜呜”
吕光独自站在风中凌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娘，豆儿肚子饿，爹说不吃饭没力气，没力气就无法保护娘了！”
小男孩停住了哭泣，显然发泄出来好受了些，此刻才发现自己饿了，因此抬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女人。
闻言，女人转身怜爱地看着男孩，目光中充满着绝望。
“豆儿乖，再忍忍，等下娘带你去舅舅家吃。”
吕光心中了然，这是巧妇已无米可炊了，想必那米缸里是这户人家唯一的存粮，否则男主人不会那么激动。
“可是娘，豆儿真的好饿好饿呀，爹答应给我煮菜粥的，可是爹死了，呜呜呜”男孩又伤心的哭了起来，这次是因为饥饿。
唉……吕光心中长叹一口气，摸摸胸口薄薄的干饼，犹豫下摸出一张。
这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岭，不知何时能到人类聚集地，也许还没熬到就冻死饿死了吧！
所以，一路上这饼自己都没舍得吃几口。
“小朋友，哥哥给你饼吃！”
吕光听着声音都能感到自己的肉痛，可是谁让自己见不得悲剧呢？
男孩眼睛一下变大，风雪都无法掩盖眼中的喜悦。
但下一秒，男孩却犯难了。
“可是爹和娘教过我，不能随便要别人东西的！”
声音越来越小，脑袋更是害羞地低垂。
看着男孩如此乖巧懂事，吕光对刚才的难民更恨了几分，活了几十年竟连个孩子都不如。
想着，便真诚的朝女人点了点头。
“豆儿乖，大哥哥是好人，你就拿着吃吧，记得以后报答！”
女人有些许尴尬、些许无奈地说，看着吕光的眼神柔和又羞涩，忙转身摸了摸男孩脑袋。
“哦！太好了，谢谢大哥哥，以后我会把玩具给你玩的！”
“娘，你肯定也饿了，你先吃！”
女人好不容易压下悲伤，此刻眼中又渗满水雾。
取过薄饼小小的咬了一口，马上递给了男孩。
“娘吃饱了，剩下的豆儿吃吧！”
“小兄弟见笑了，豆儿从小孝顺，有好吃一定要先给我和他爹吃。”
吕光哑然，冰冷的身体仿佛被炙火暖了一下。
看着父亲尸体旁大口吃饼的男孩，不由汗颜无比。
“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女人眼中含泪，脸上装满了迷惘、悲伤和娇弱无助。
“眼下只能投靠我兄长了，只是只是我家嫂子认钱不认人，实在不太好相与！”
“可是，家里哪有钱呀，我饿死冻死不打紧，只是豆儿太可怜了！”
说着，又趴在其男人身上哭了起来。
吕光哀叹一口气，心想总不能见死不救，帮人帮到底了！即使明知自己都不知去哪里安身立命。
纠结了一下，从身上布包里取出约二两碎银，犹豫着又加了一两左右碎银，咬咬牙递向女人。
“姐姐要是不嫌弃，在下这里有点碎银，你拿去吧，到了兄长家也好安身。”
这下女人吃惊不小，却赶忙推辞。
“小兄弟，使不得呀！在这个乱世里，如果没有钱财、粮食可能都活不到明天，你给了我们自己怎么办呀？！”
“姐姐放心，我身上还有银子，再说我一个男人，总比你们好活下去，你要为豆儿着想呀！”
在女人犹豫间，忽然身后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小兄弟真是大好人呀，这女人不要赶紧给我们兄弟吧，你看我们哥俩快要活不下去了！”
这声音是如此的突兀和刺耳，乍闻之下实在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