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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可怜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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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兴奋,不是眼见仇人惨死,也不是发现稀世珍宝!

    而是出于人的本能需求!

    冲在最前方的人已一头扎入此处的遍地狼藉,快速将尸体上的衣服剥落,不管血迹斑斑,也不管正反面哗啦啦往身上套。

    只一会儿功夫,后方的人群已经撞了进来,更加的慌不择食,更加的慌乱急迫!

    此时,再无吵闹声,就连小孩也在安静的裹衣服,而穿不下的则拼命往包裹里装。

    可怜地下的二十几具尸体,刚刚惨遭蹂躏惨死,又瞬间被剥成了白皮猪。

    躺在冰雪中,只余一条短裤遮羞,诠释了赤裸裸来赤条条去的生命真义!

    如果有后悔药,他们肯定更愿意做个普通人,而不是刀口舔血的勾当。

    对于这群难民的狠心无耻,连寒风都小了几分,冰雪都羞于相见,地上被踩得泥泞不堪,露出黑黝黝的土层,仿佛在述说不甘与愤怒。

    吕光胸口憋闷,没来由的替满地尸体悲哀,人的尊严在生的渴望面前不堪一提。

    接下来,难民将车架上的木头都拆了下来,捆绑起来背走,穷疯了也不过如此吧。

    人群又恢复吵嚷,有几个人在咒骂没有粮食,吕光摸了摸胸口薄薄的口粮,一阵肝疼。

    少顷,人群神态再次变得疲惫、困倦,因为增加了物质,脚步更显蹒跚、凌乱。

    来时像一群饿狼,去时又像吃饱的蝗虫!

    沿着李鹏一伙人离去的方向前行。

    显然,这伙人是有目的地,知道要去的大致方向。

    这倒省了思考往何处去,吕光开始偷偷的跟在后面。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罪恶抹去。

    吕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慢慢被薄雪覆盖的遍地狼藉,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

    寒风从身后猎猎吹过,紧了紧厚厚地衣服,总算没那么冷了。

    吕光想,寒风是从北边吹来的,这是要去往南方,也许那里温暖如春吧!

    不知道跟了多久,入眼都是皑皑的白雪,吕光只觉困意像绵绵细雨不断地袭来。

    忽然,感觉前方人群停了下来,吕光赶紧找掩体藏起来。

    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突然传出的痛吼声,显然前方出现了变故。

    紧接着,呵斥、咒骂不停传来,伴随着女人的乞求和嚎哭。

    吕光借着遮挡物快速向前行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一阵难受。

    这是一座建在路边靠山的房子,总共才三进间,房后隐约可见田地,前方是木栅栏围起来的大院子。

    此时,难民们已经涌入院子、房间,急匆匆地往外搬所有眼见之物,大到衣物箱,小到提物篮,都凌乱地塞满了物品。

    院子里鸡飞狗跳,在饿狼般的难民前,最终都难逃一劫,一一被捉拿。

    一个面色稚嫩却显沧桑的青年,应该是房子的男主人,正在苦苦哀求,可惜却无一人怜悯他丝毫。

    一个模样普通的女人,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掩着嘴巴哭泣。

    女人怀中揽着一名五六岁的孩童,扎着一条麻花辫,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瘦瘦小小的,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此刻,正睁大眼睛,好奇又畏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显然他还不懂得生活的险恶!

    忽然,两个人抬着一个长长高高的大缸,神采飞扬地冲出了房门,眼睛似装不下喜悦。

    正在哀求的男主人,见到大缸脸上一阵潮红,几个箭步猛地窜到大缸前,使劲力气往回抢。

    缸一斜,盖子脱落,洒下了一些白米,在翻卷起的黑色泥土上显得非常突兀。

    原来这是一个米缸,想来在这个乱世里非常珍贵,不然男主人不会如此激动。

    只是,这下却惹恼了难民,披头盖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红的、青的,男主人本来清秀的面容顿时显得有些狰狞。

    眼见米缸就要被抬出院门,男主人不由急红了眼,顺手把墙角的柴刀操在手上,一刀向一名抬缸的难民砍去。

    “我跟你们拼了!”虽然气急,但砍人的却是柴刀的背面,显然尚有一丝理性存在。

    “呯”地一声,抬缸的难民应声倒地,男主人不由怔了一下。

    可是,这下算是招惹了马蜂窝,旁边的难民一下子围了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脚背往男主人身上招呼。

    此时的男主人双眼通红,无奈之下反被激起了血性,撕咬、爪挠,与难民扭打在一起。

    躲在角落的女人,死死捂着嘴巴,睁大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一幕,被吓得已经忘记哭泣。

    也许是反击伤到了人,只见刚才被砍倒的难民,睁着血红的眼睛,抡起柴刀用力往男主人身上砍去!

    这下,不仅观看的吕光吓傻了,就连围殴的难民也吓住了,纷纷往四周逃散。

    柴刀砍在遮挡的手臂上,手臂骨断筋折。

    柴刀砍在胸口上、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瞬间地上殷红一片。

    砍人的难民已经彻底疯了,将人性的扭曲、残忍发挥得淋漓尽致,依然一刀刀砍向脑袋!

    “呯呯呯”的声音,在这个凄冷的雪天显得格外刺耳,头骨整个散架了,脑浆流了一地。

    白色黏糊的脑浆,浑在殷红的鲜血,淋漓在白雪衬托下的黝黑泥土上,像一幅后现代的恐怖画像。

    终于,反应过来的难民冲过来将砍人的难民拉开了。

    后知后觉的刽子手刹那脸色变得煞白,急剧抖动着将柴刀扔在了地上,转身就向院外跑去。

    这伙抢劫丰满的强盗,瞬间作鸟兽散,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此时的天空,变得更加晦暗,黑压压的云层让人喘不过气,寒风更加凌厉、狂暴,这是该遭天谴呀!

    男主人彻底没有呼吸,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目全非的脸庞上,却有一双怒目圆睁,似乎在无声质问苍天的不公。

    角落的女人早已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疯了一样冲到男人身前。

    扑在男人怀中,双手上满是男人的鲜血,生命的顶梁柱从此不见!

    孩童也是嚎哭不停,本来清脆的嗓子已经変得沙哑,显然他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吕光看到了整个行凶过程,难受得不能自己,暗恨刚才为何不出手相救。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连身边人都来不及阻止,更惶论躲在远处的少年。

    惨哭声一阵阵传来,在风的帮助下不断贯入隔膜,心痛、愤怒、懊悔,吕光心里五味杂陈,继而变得迷惘!

    明明这群难民也是可怜虫,为何能对普通百姓做出畜生不如的事?

    难道只是生存所逼吗?还是人的本性就如此?

    唉,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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