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土匪抢粮

    三人还没走到老宅，就听见前方的嘈杂和惊呼声，何令行快走几步跑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等看情老宅大门口守着的土匪时，当即脸色大变。　　何令行转身想要跑，却被守门的土匪瞧见了，朝老宅里大喊一声，三四大汉立马追上来，全都举起枪指着他，将他喝住。　　何令行收住脚步，举起手一动不敢再动。　　何令行三人被枪逼着抓进了老宅，老宅主院里大爷一家人被赶做一团缩在墙角，孩子哇哇大哭着，一大群女人全都止不住的哭泣，乱做了一团。　　何令冀满脸是伤的被围攻，大太太哭地肝肠寸断。　　“今儿运气不错，又来三个找死的。”

    土匪把二太太三人扔进大爷一家的人堆里，土匪头子多瞧了吴梦一眼，没想到这乡村里还有这么时髦的女人，长得不错，身段也好……　　吴梦无视土匪头子的下流眼神，瞧着满院的土匪不停往外搬粮食，显然专门冲着这些粮食有备而来。　　大爷瞧见吴梦就是一顿气，也不顾大群土匪在场，唾口大骂，“知道我们家有粮的只有你，你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来了，是不是你把人引来的。”

    “大哥，你冷静点，小梦没理由这么做。”

    二太太护着吴梦，将她拉到身后。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土匪头头好笑的靠在边上瞧着他们内讧，他还没出手，自己就吵起来了，有意思。　　眼看着粮食就快被搬完了，大爷心痛都快哭了，这可都是金子啊，全被抢走了，一个响都没听到。　　“大哥，大哥，好歹给我留点，我们一家还要活呢。”

    大爷卑躬哈腰得哀求，土匪头头一拳挥在他脸上，这一拳用尽了力气，大爷直接摔在了地上。　　“就你们想活，囤着这么多粮不拿出来，怎么没想想别人也想活。”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在我们家嚣张，信不信我明儿就待人剿了你的土匪窝。”

    何令冀被臭揍了一顿还在嘴硬，扬着一张花脸气势汹汹的直指着土匪头头大骂，大太太心惊胆战的拉住自己的儿子，这些人都是带枪的，别硬来。　　何令冀不以为然，他当炮哥这些年嚣张惯了，只有别人怕他的，还没人敢嚣张到他头上。　　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被打，面子一定要找回来。　　土匪头头捂了捂胸口，装腔作势的笑道，“哎哟娘啊，吓死我了，那我是不是得先斩草除根。”

    说着便抬起步枪，将枪口对准何令冀，子弹上膛，手指抠住扳机。　　“不要，不要——”　　大太太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何令冀面前，用身体挡住他。　　“大哥息怒，他年纪小，冲动，您别和他计较。”

    大太太紧紧抱着何令冀将他拖到后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出事。　　土匪头头也不拦着她，手一挥，十来个土匪突然全部举起了枪，一人瞄准一个，咔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女人们都尖叫了起来，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别着急，你们这家人太丧德行，一个都别想活。今儿我就当为民除害了。”

    “不要啊——”　　“我不想死。”

    一声声的尖叫、求饶响破寂静的夜空，吴梦高举起手大喊一声，“等一下，我们可不可以谈谈，不必要弄到杀人吧。”

    “没什么好谈的。”

    土匪头头一丝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决绝的转身离去。　　眼看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就要了结他们的生命，吴梦和何令行下意识抱住了二太太，三人紧靠在一起，似乎这样能够驱散恐惧。　　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吓得众人大声尖叫，可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枪声是从大门外传来的。　　吴梦想象过许多种和何令珍重逢的场景，在庄园银杏树下；在上海宽阔的马路上；甚至医学座谈会上，等等，但从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紧张、危险的时刻。　　他像乱世中的侠客、英雄、正义之士，在千钧一刻的危急时刻现身，拯救众人于水火。　　吴梦紧绷的心变成雀跃和甜蜜，时隔六年再见，她知道自己始终没有忘记他。　　他左手提着熟悉的皮质药箱，右手拿着枪，英气逼人，气势凌然，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土匪头头往二门外看了两眼，守在二门和大门的手下都倒在了地上，而对方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何叔利也回来了。　　二太太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泪流满面的哭出声来，“小珍——”　　“哥！”

    何令行雀跃的想要冲上去，被一支枪杆抵了回去。　　“把人放了，粮食也留下。”

    何令珍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面对人数巨大反差的场景依旧面不改色。　　土匪头头像是听到了笑话，哈哈笑起来，“你听说过土匪无功而返的吗？更何况你们才两个人，我们……这么多人。”

    土匪头头指指自己的手下，还有那群手无寸铁的人质，自信满满，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可以试试看。”

    何叔利翘了翘枪口，对着土匪头头的心脏，不惊不慌，稳如泰山。　　土匪头头暗自咬牙，这两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看来自己今天碰到硬茬了。　　“去看看外头的人。”

    土匪头头吩咐身边的手下，何令珍开口道，“别看了，只是昏过去了，一个没死。不过有一个手臂挨了枪子，再不治疗整个胳膊怕就要废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粮食给你三分之一，立马走人。要么，直接开枪。我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就是不知道你们有多少真家伙。”

    何令珍淡淡的瞥了瞥土匪们手里的枪，看着数量多，其实全是些淘汰了的破烂货，也不知有几把能响。　　土匪头头自然清楚自己的实力，那些破枪都是充样子的，吓吓普通百姓还行，对面两人拿的都是勃朗宁，没得比。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何令珍眯起眼睛努力在记忆里寻找，突然冒出一个场景，恍然大悟道，“当年我爹被人骗，买了一堆烂瓦，那个人是你！‘　　土匪头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情绪。　　“老子是土匪，坑蒙拐骗的事干得多了，你还想找我算账怎么得！”

    “当年你骗了我爹不少钱，害得我爹萎靡不振了好几年，这件事我一直记着。今儿你又来劫我们何家的粮，你当真觉得我们何家好欺负。”

    何令珍嗓音陡然沉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然冲着地面开了一枪，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　　那一枪正好打在土匪头子的脚尖半尺不到的距离，精准无比，彻底把他震慑住了。　　土匪头子看着凶悍，胆子并没想象的那么大，这一番警告，瞬间气势全无，低头退让。　　“你有种，今天算你们走运。”

    说完一声令下，带着受惊的手下们和三分之一的粮食逃也似的离开了，临走时还多了一句，“剩下那些粮……”　　“那些粮我们会分给百姓，助大家度过难关。”

    土匪头头还算有点良心，心里还记挂着百姓，何令珍也就没再为难。　　等土匪带着三分之一的粮食离开，大爷立马冲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面前，趴在上面又哭又庆幸，指挥着众人赶紧往屋里搬。　　何令珍收了抢走到二太太面前，二太太一把将他抱住，一句话没有，但这个绵长的拥抱已足够表达所有的喜悦。　　“娘，您瘦了，让您受苦了。”

    何令珍与二太太每月都会通话，但他从不说自己遇到的难处，二太太又何尝不是报喜不报忧，不愿让他担心。　　吴梦难言激动和欢喜，看着近在咫尺、魂牵梦萦的脸庞，黑了些、硬朗了些，却依旧如从前般温暖和煦。　　她想开口说什么，但大爷朝这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小珍，这回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们所有人都要性命不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叔利？”

    何叔利已经将枪收了起来，揣进手提包里，大爷眼馋的望着，要是自己也能有把枪，那些土匪就不敢来这放肆。　　“大哥，你先别问我们，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大爷想要装傻，何叔利没有给他机会，直指着那一袋袋的粮，目光沉冷。　　“现在是什么时候，人人都在挖泥填肚子，饿死了多少人，你这还有这么多粮——”　　大太太对何叔利指责的语气很不满，但她向来有些怵这个小姑子，而且何叔利刚救了他们，只得憋着装没听到。　　大爷脸臊得通红，当着一院子的晚辈、女人遭质问，脸皮有些挂不住，“我是你大哥，你这什么语气，有什么话屋里坐着说。”

    说着就把满院子得人赶走了，只留下何令冀和大太太，及二太太家几口人。　　何叔利一锤定音，不给大爷反抗、商量得机会，“明天天一亮就把粮食分给乡里的百姓。”

    “凭什么，这是我们家的粮食，我们的钱。你知道现在一斤粮值多少钱吗？”

    大太太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首当其冲的表示不满。　　何令冀被打的不轻，闭着眼睛被吴梦上药包扎，没有精力发表意见。　　何叔利从没像此刻这样讨厌大太太，果然生死存亡之际，人性的阴暗面全都暴露在了阳光下，赤裸裸，不堪入目。　　“大嫂现在还有心情计较钱，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要是粮食不分出去，那些土匪明天就能再来，到时我可不会帮你们。”

    “你……叔利，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还要见死不救不成。”

    大太太反口诛心，何叔利根本不吃这一套，“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你如何对别人，别人也将如何对你。你对别人见死不救，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对你伸出援手。”

    大太太是永远说不过何叔利的，她在何叔利面前永远低一头，不是身份地位，而是自私的心胸。　　气氛一下紧绷起来，二太太稍稍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开口奉劝道，“大哥，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将来外人会如何议论我们何家，你想我们的后代子孙一辈子被人指着鼻子骂吗？趁着现在主动拿出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大爷紧紧皱着眉头，脊背微躬，似乎整个人都老了五岁。　　“不说远的，就说眼前。土匪要是看我们没动作，把你们家有粮的事说出去，到时群起而攻之，会是什么结果？生死面前，没有理智、人情之说，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给子孙们积福了。”

    这话一下子触动了大爷的神经，他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生存是人的天性，当生存受到威胁，人与野兽无异。　　“那，那也不能让我亏本呀，怎么的也不能白送。”

    “我买了。”

    一直没出声的何令珍突然开了口，那双风平浪静的眸子却让大爷莫名感到心虚、压迫，听他那话，却又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还是小珍够大气，心胸宽广。大伯也不占你便宜，就按往年平均市价就成。但我们还要留两袋，总不能救了别人，饿死自己不是。”

    商人重利，大爷的做法无可厚非，何令珍答应的爽利，和救命的粮食比起来，花多少钱都值得。　　第二天天一亮，何令行就把庄园的长工全找来了，一群人抬着锅盆去了街上，在街上搭了棚子，烧火熬粥。　　百姓们听闻消息，全部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叫嚷、推搡着，一张张遭受饥饿、瘦骨如柴的脸上写满了对生的渴望。　　长工们组织着大家有秩序的等待，将锅灶保护在中间，不准人哄抢。　　何令珍站一块大石头高处，拿着喇叭喊，“大家别着急，所有人都有，排队等候。我们每天都会在这搭棚发粥，大家每天都可以吃到，不要挤，小心别伤到人。”

    粥香渐渐飘拂出来，人群更加躁动不安，开始所有人都一个劲往前挤，往前冲，不少老人孩子被绊倒，一个个都像红了眼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