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屠夫与猎人
吃饱了饭，纵是心底还多有疑惑，但周语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点齐了人便一起回了地下囚笼。
整个奴隶营地都很自由——虽然用自由来形容奴隶的住所很违和，但事实的确如此。巫族不善管理，而骨羊部落似也不怎负责，故而整个奴隶营地初步来看除了吃饭与做工有严格安排，其余时间全凭自觉，哪怕你不回地牢，想在外面过夜也没人驱赶。
为此周语还特意打听过，巫族难道不怕有人趁此空档逃跑么？答案是这些巫人求之不得，因为奴隶营地内的奴隶严格来说都是撒夯巴的财产，只有逃奴才能任其他巫人处置，故而这些巫人巴不得多些逃奴，有时甚至会故意卖一些破绽，就等着一些倒霉蛋上钩今晚好打个牙祭。
在狭小潮湿的地牢挤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伴随“吱呀”一声，地牢窄小的牢窗露出了条缝，清晨赤黄交加的朝阳照在周语脸上，令他眯了眯眼，轻轻推了推手边的烛骨，习惯让他开口：“小烛，醒醒，该上班了。”
“啊上班什么是上班”烛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这一晚上睡得实在遭罪，直到后半夜他才昏昏睡去。
“弟兄们都醒醒！”周语没再理会烛骨，他半倚着墙，警惕地抬头瞥了眼牢窗外面，确认没有人，才是低声呼喊，“今日都把肉干带上，遇见为难咱的人千万别舍不得！”
“来时我仔细观察了，这里的矿洞足有二十多个，昨日咱们已经把骨羊部落的人得罪死了，今日必然会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一定会将咱们分到一个矿洞，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千万别为了面子丢了性命！”
“酋长放心吧！”火戎部落的那个大个子勇士拍着胸脯，咧嘴道，“咱部落可没一个好惹的！就是灵木也没一个孬种，诶！你说是不是？”
一侧来自灵木部落的男丁显然还是对之前的事有些耿耿于怀，但仍是僵硬的笑了笑：“是是！酋长，放心吧。”
周语很是欣慰，心道外部威胁当真是一剂好药，随后也趁热打铁，严肃叮嘱道：“在彻底探清这里的形势之前，谁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任务是逃出这里，这是最重要的，我说明白了么？”
众族人纷纷郑重点头，周语见状长出口气，抬头看着牢窗，视死如归般挤了出去。
周语的演讲显然让他们的动作落后于人，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奴隶，乍一看去，竟得有几百人。这些奴隶自动列好队，队列前面站着一群刀疤脸，这些狗腿子满脸的得意洋洋，审视着他们眼前的同类，一旦看见有谁站不好，必然就是一鞭子。
这些奴隶并没有周语预料中的骨瘦如柴与麻木，相反，这些奴隶的体型甚至都要比这个时代一般的部落民健壮，不过联想到这个世界的文明普遍还处在青铜时代，工具材质的限制导致开采矿石极为费力，哪怕是勇士一天也只能是小有收获，反倒是合理了。
“快点！磨磨唧唧的。”
几个刀疤脸看见了周语等人，立刻便想到了昨晚的事，瞬就换了副恶狠脸色，持鞭气势冲冲的来找麻烦。
“啪！”
周语张嘴正欲说话，下一刻左脸却突然变得火辣辣的，紧接着几个刀疤脸鞭子如雨点般打在周语脸上，周语火气瞬就顶上了脑门，然就在届时，骨栗的怒吼毫无征兆的在几个刀疤脸身后响起：“都干什么呢！还不把鞭子放下！”
骨栗的威势可谓十足，配上塌陷下去的左脸更是无比狰狞。几个刀疤脸怯怯懦懦的弯腰后退，骨栗这才抬头笑了笑，扯着左脸肌肉又是一阵蠕动：“见笑了，周—酋—长！。”
周语攥紧拳头，猛抬臂膀拦下了两侧怒火冲天的同伴，硬扯出一个笑容：“贵部落这一手鞭术当真厉害，每一鞭都能精准的打在左脸上，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的向骨酋长讨教讨教。”
骨栗面不改色，狰狞的面孔中透着股违和的温和：“会有机会的，如果周酋长能活着出去。”
周语眯了眯眼，然而骨栗却不给他能套出更多信息的机会，转身便走，肩上披着的羊毛皮呼呼作响，一路绕到祭坛之后，没了踪影。
“巫族走狗。”身侧传来几道愤声低吼，周语也只能无奈一叹，挥了挥手，“行了，走吧，咱来晚了更好，当奴隶用不着这么积极。”
显然和周语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在周语一众人列好队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待差不多七八点钟的时候，人才是到齐，粗略估算，至少有一千五百人。
“这当奴隶待遇这么好的么。”周语抬头瞅了眼太阳，很是诧异，“现在得快八点半了吧，居然还不开工，这待遇比高中生还好啊。”
“酋不，大人，是巫族应该起不来。”烛骨戳了戳周语的腰部，小声说道，“巫族统治东漠上万年了，自从妖庭崩溃就是东漠的霸主，一头巫族能有几十个人侍奉，尤其是巫人这种正儿八经的巫族，相比之前早就没了兽性。”
“这还叫没兽性？！”周语差点没被口水噎住，旋即又突然扭头诧异的看向烛骨，“不对，小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虽然瘦弱了点但好歹也在城巡队当差，经常听些传闻，自然就知道的多了。”烛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至于兽性不兽性”
烛骨认真想了想：“大人，我觉得屠夫和猎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周语微怔，旋即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屠夫和猎人有意思。
“呜—莎莎莎——呜莎莎—呜——”
羊角声与神似沙锤的祭祀乐器一同响起，在广阔的沙漠中好似一道阴风，吹的众人耳畔汗毛耸立。在上千奴隶的缩头畏脑下，十名人族奴隶艰难背着一座缩小版的祭坛缓缓而来，两侧是巫人组成的卫队，而祭坛上坐着的，自然就是巫人首领——撒夯巴。
“恭迎撒夯巴——”
上千奴隶突然齐齐跪地，正在走神的周语忙慢半拍的跪在地上，见其他奴隶像封建时代恭迎皇帝似的额头紧贴地面，也装模作样的低了低头，但眼眸却是拼命抬起，想要瞥见一二。
“咣当！”
轿子似的小祭坛在大祭坛面前落下，撒夯巴微闭两眼，不知从哪跑出来的骨栗在届时突然出现，正当周语诧异这狗腿子怎会出现在这儿时，却听“扑通”一声，骨栗居然是跪在了小祭坛面前，紧接着撒夯巴缓缓睁开双眼，平静地起身，硕大而粗糙的脚掌重重踩在骨栗背上，而还没落地，便立刻有四名刀疤脸满脸谄媚的跪在地上，列成一排，接力似的让撒夯巴的脚掌踩在自己背上，将撒夯巴“送”上了祭坛。
周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极为荒唐的一幕，他心中陡然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恐怕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