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殊途同归
周语一行人抵达骨羊部落时就已是正午，一路向北被关在地下牢房后，虽看不见太阳无法推测时间，但凭越来越暗的光线，如今理应也到了黄昏。
“吱呀——”
待太阳彻底落下，地下牢房的上半部分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便传来一道声音：“新来的，吃饭了！”
巫族没有语言，但从说话的流畅程度与嗓音来看，这应该是一名人族。
但周语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沉了些。
事情和他推测的一样。这些巫人固然比普通巫族聪明很多，但若管理一个营地还是会相形见绌，所以必然会采用“让人管人”的策略，这对于周语来说，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相比巫族，人族的心思更好猜些，坏消息是，这些人族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皈依者狂热”，对同伴恐怕会比巫族更加过分。
也罢，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想过，不算是毫无准备。
周语镇定的稳了稳身子，从牢房里挤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站稳，便看见一双穿着兽皮鞋的脚立在面前，下意识抬头，一张满是讥诮的刀疤脸差点吓他一跳。
“呦，后生，哪个部落的？”刀疤脸的语气很不客气。
周语淡淡斜了他一眼，故作平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顺势转身拉了正要爬上来的同伴一把。
“吗的，问你话呢！”刀疤脸怒了，一脚就要踹过去，周语早有预料，暗自冷笑一声，微微侧身便顺势将这刀疤脸的左脚夹住，刀疤脸慌了，很快就觉失去平衡，紧接着后脑传来剧痛，重重摔在了地上。
“干嘛呢干嘛呢！”
没料到，这刀疤脸才刚摔在地上，一大群人呼啦啦全围了过来。仔细一看，这些人无不是左脸有一个蜈蚣似的狰狞刀疤，个头都不算高大，显然都营养不良，但也因为饥饿，眼中都有股子饿狼般的狠劲，此刻冷冷注视着周语，只差发出犬吠，模样就和恶狼一般无二。
“敢打我们骨羊的人，我看你们这些新来的后生真是活腻了！”
骨羊部落？
周语脸色微变，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解开。
怪不得偌大的骨羊部落好似人间蒸发，原来是都来给巫族当狗了。
“酋长，您没没受伤吧！”
听到地面上的动静，还在牢房里的族人赶忙冲了上来，与骨羊部落的人紧张对峙。烛骨躲在周语身后，担忧的小声问道。
“我没事。”周语轻轻摆头，神色略有凝重，“这些人应就是巫族的走狗，咱们有麻烦了。”
“吗的。”刚被周语摔在地上的刀疤脸狠狠啐了口唾沫，随后竟是从腰间掏出根鞭子来，“你这后生，真是找死！！”
“啪！”
一声轻响，鞭子重重打在周语肩膀上，血痕清晰可见，周语闷哼一声，不躲也不闪，咬紧着牙。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就是整支队伍的魂，要是他服软了，今后就别想在这些狗腿子面前抬起头来。
“呦呵，还敢瞪我？”刀疤脸没能在周语脸上看到预计的痛苦，心中更加不爽，提鞭就欲再打，然而周语身侧的同伴早就是怒不可遏，一时间吵吵嚷嚷，大骂声愣是将骨羊部落的气势压了一头。
刀疤脸见势不对，下意识后退几步， 抬头再看一眼，竟发现周语身侧大多都是勇士，一时瞬生退意。
“都干什么呢！”
不比这些刀疤脸的虚张声势，这道声音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周语团团围住的众人突然让出条路，只见个比周语还高出一头的中年男人披着羊皮冷脸走来。
这男人左脸上没有刀疤，而是直接烂塌了下去，隐约甚至能看到骨架，很是狰狞可怖。这披着羊皮的中年男人先是好好打量了眼周语，而后又瞥了眼周语身侧的周围同伴，眼神一凝，神色突然变得温和：“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周语。”周语依旧保持警惕。
“骨栗。”骨栗点点头，紧了紧肩上的羊皮，淡淡扫了眼自己的手下，“还围在这干什么！巫的任务完成了么！”
“是。”这些手下低声应着，不敢多待快速离开。
“你是他们的”骨栗看着周语身侧的同伴，周语迈前一步，仰头盯着骨栗的眼眸，平静道，“我是他们的酋长。”
“酋长？”骨栗先是诧异，旋即恍然，“噢，是临时组建的吧？呵呵呵，年轻人胆子就是大嘛。”
“你知不知道，想要成立部落，是需要巫同意的？”
周语一脸微笑：“不过是个称谓，骨栗大人又何必在意。”
骨栗似笑非笑，连带着左脸的窟窿动了动：“好好啊，希望你在巫的面前，也会这么说。”
“那就不劳骨栗大人操心了。”
骨栗深深看了眼周语，侧过身快步离开，一场冲突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酋长，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变得寂静的氛围让不少人心中略感不安。
“试探。”周语反倒是松了口气，冷笑道，“这是在试探我们究竟好不好惹，如果发现咱们是个软柿子，咱们转天就会变成奴隶的奴隶！”
“行了，去吃饭，咱手上虽没家伙，但一大半都是勇士，还怕他们不成！”
周语这一番话算是暂且稳定了军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也让众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走在去取饭的路上，众人不自觉贴成了一团，紧挨着不敢分开，只怕落单后死在某个角落。
“吃饭咯！吃饭咯！一人一勺，过时不候！”
还没走近，便听到了远处的吆喝声。出乎意料的，饭香很浓郁，即便这个距离连吆喝声都听不大清，饭香却还是勾起了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周语很诧异，难不成巫族还真能“文明”一回不成。
待走进了，打饭处已然排起了长队，而且不是以个人为单位来排，而是以团体为单位，最少也是五六人一组，像周语这种二三十人一起排的也不在少数。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为奴隶盛饭的也是人族，只不过脸上还挂着笑，明显不是奴隶，而是正儿八经的族人。
待前面的人排完队，再走近些，却是发现盛饭的人脸上居然也没有刀疤，这么说大概率也不是骨羊部落的人，周语心中不禁起了疑问，待该到自己盛饭了，周语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边拿了一个摆在桌上的陶罐，边轻声问道：
“前辈，我是新来的，冒昧问一句您是哪个部落的族人？”
“嗯？还真是新面孔啊，还挺帅的，可惜了害，除了我们轩黄部落谁还敢来这干差事，行了后生，看你是新来的，多给你打一勺！”
今日的饭是香粥，浓浓稠稠一勺尽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周语小心翼翼端着陶罐，向盛饭人真诚道句谢后坐到一旁，眼睛微眯，轻声呢喃：
“轩黄部落还真是殊途同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