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位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猫脸道友
明笑眼神暗了下来，却没有松手。
她另一只手扶在了剑柄上，正准备暴起掀翻癫狂的人群，带着奄奄一息的青年修士闯出去。
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个戴着花草纹面具的人拉住了。
那双手温暖宽厚，但格外有劲，只是将明笑拉开台边，二人就被涌动的人潮给挤到了外围。
台上人影已被淹没，在气压高涨的魔焰中，狂欢的众人将他们的血肉吃尽。
冲动的脑袋重新平复冷静，明笑沉默着跟着那人，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头走。
真奇怪，如果不是这人阻拦，自己就要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修士仗义出手了。
这不应该，她想。
她是带着目的进幻境的，若不是此处灵力微薄，又有能动用魔族手段的“神使”，她本该直奔谢兰烟，与其一较高下的。
明笑无措地晃了晃脑袋，直到看到面前的花草纹面具停了下来。
即便周遭无人，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怎么这么冲动，又不是没看到那些人的邪异手段，那火焰可是魔——”
似是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他缓和了情绪，自证诚意似的摘下面具，
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看着很和善，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在模样普遍钟灵毓秀的修士间显得多少有些普通。
那双桃花眼灵动干净，像会说话似的，所有的情绪都清晰地写在里边。
“我叫林沧，是个小宗派的傀师。”他指尖勾了勾，袍子里悉悉索索传来小动物的动静。
随即，一只小手拨开了衣袖，篆刻得很精细的傀儡男娃娃羞涩地探出头，躲在衣裳后面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林沧说完后顿了一会，发现对面人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傀儡，似乎没有互通身份的打算。
无奈地叹了口气，“猫脸道友，请允许我这样称呼，这下你能相信我是和你一样进来的修士了吧。”
猫脸面具下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盯着他，似乎流露出几分打量的意味。
他保养得极其光滑的指尖再度勾动，袍子里头的傀儡女娃娃也出来打了个招呼。
“我没有恶意，只是，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还是放下竞争，一致对敌为好。”
林沧语气诚恳，两个娃娃一左一右坐在肩头，也配合地做出无辜的表情，举起了空空如也的小手。
虽然他语气诚恳，又展示了自己的法器，但明笑没忘记，在这幻境中，玉牌才是作为身份的唯一证明。
不，玉牌也并不可信，石台上被献祭的壮硕修士塞给她的，是自己的身份玉牌。
即便壮硕修士在幻境中被判定为身死，传送了出去，那块玉牌也没有消失。
明笑检查过，二人的玉牌并没有差别，可入阵时，那些长老又信誓旦旦地说不能搞丢玉牌。
这只能说明，玉牌是可以被掠夺的。
但是进入幻境的修士都被发放了玉牌，那么，谁会去掠夺修士的玉牌呢？
显然是幻阵中的造物。
明笑信不过林沧，索性认下了猫脸道友这个称呼。
没有开口，而是轻轻地撩开袍角，露出剑柄。
是剑修？虽然这么做不太礼貌，但是林沧还是狐疑地打量了眼宽大的衣袍勾勒出的那副算不上高的身躯。
平平无奇的脸上绽开一个真诚的笑容，他将傀儡娃娃收进衣袍，扣上面具。
但透过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能看得出喜悦。
“那我们就是盟友了，过会天就要亮了，先回客栈避避风头，明夜我们还在这见面，如——哎哟！”
林沧下意识地躲过丢到脚边的小石块。
似是被吓了一跳，一双桃花眼瞪得又圆又亮，清透的瞳仁中满是茫然和委屈。
朝着石块丢来的方向看去，阴暗的巷道口，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耷拉着腿坐着，眼前摆了个破碗。
大的可能有十三四岁，小的可能才五六岁。
他们衣衫褴褛，跨坐在石阶上，或歪斜地躺在地上，脸上是麻木的、习以为常的神情。
见丢出去的石块引得人看过来，大那个拿着手边的石块敲了敲碗，语气散漫。
“大爷，行行好，给点钱吧。”
这些被赶到阴影处乞讨为生的孩子，仿佛和辉煌灯火下狂欢作乐的人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林沧脚步挪动，想上前探看，却被身侧的猫脸按住了肩。
他回头看了一眼猫脸面具上似乎什么时候都在笑的三瓣唇，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这可是陨魔的城池，神都的人们被勾出心底最深沉的恶念，放浪形骸，但依旧愿意信任“神使”与神明。
无他，不是因为高贵的信仰，而是因为“神明”有利可图。
“神明”赐予庄稼丰收，“神明”祝福猪羊肥壮。
“神明”从不约束他们的举止，鼓励他们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肆意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手段。
因此比起靠自己争抢，他们更愿意小偷小摸；比起诚信经营，他们更愿意偷工减料。
在明笑等修士等人眼里，这是魔诱引着人们放纵自己的欲念，让恶成为审美的主流。
而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就是“神”赐予的恩泽，这就是“神都”的自由。
在这样的城池中，她凭什么因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要对“神都”中人放下心防呢？
显然，林沧并没有因为意识到此处有魔气而有了足够的觉悟，仍然抱有侥幸心理。
明笑看着蹲下身和那些小子说话的和善青年，开始在在心底后悔临时的结盟。
“我这次给了你们钱财，下次未必遇得到好心人了，你们也是半大的孩子了，总不能总靠着乞讨为生，还是要去找个谋生的门路，你看那馆子里的跑堂，哪怕苦点累点，不也能得些钱过日子嘛？”
林沧慷慨解囊，又语重心长地唠叨了几句。
可那些坐着坐的，躺的躺的，根本毫无反应。
除了他给钱时眼睛里放出亮光，别的时候就像看傻子似的，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叹口气，站起来。
刚背过身去，身后的那个大孩子突然高喊出声。
“快叫神使大人！这个人是邪魔，他刚刚试图蛊惑我！”
那些无精打采的孩子们一哄而上，抓了金银揣在兜里，脸上是狂热的兴奋。
有人小声嘟喃，“神能让我们吃饱饭，为什么要去跑堂，真是歪理邪说。”
“又抓到个邪魔，有这些钱，我可以去买个蹴鞠了。”
“那个戴猫脸面具的人是不是也是邪魔啊，抓了两个，是不是能换多些赏金。”
利用善意制作成的陷阱，不知已经坑害过多少修士了。
明笑拉起还在发愣的林沧，拔腿就跑。
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的人闷闷地出声，“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孩子，一时心软，想让他们吃上饭。”
明笑没回答，若是再不跑快点，就要被拉到祭台上被当饭吃了。
两人没有借助灵力，全凭体力在跑。
连她都觉得四肢有几分沉重，更别提明显是个脆弱傀师的林沧了。
身后已经有不少神使逐渐追了上来。
城中恐怕还有他们的眼线，有更多的神使汇入追逐的队伍。
“猫脸道友，你别带着我了，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被追上的。”
林沧气喘吁吁，说话有气无力的。
“都怪我疏忽，才连累了你，你快松手吧。”
明笑转头，透过面具瞥他一眼。
真的假的？
如果不是必要，明笑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太多灵力。
若是使用灵力，被神使手中的魔念附上，哪怕是她，都要花点功夫才能从心魔缠身的状态清醒过来
这里这么多神使，只要耽误几息，蚂蚁都能咬死象。
更别提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见林沧意志坚决，身上涌起灵力，两只傀儡人也从袍中探出脑袋，俨然是一副要断后的模样。
明笑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