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幼年情谊
“笑笑。”见她毫无反应,秦州又开口,“我是”
他想说,我是秦州哥哥,可是话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去。
一个坚定地站在了别人身后的,幼年时的玩伴,又怎么好意思来攀附关系呢?
明笑从灵霄宫驿馆出来,双腿全凭肌肉记忆自动行走在回剑峰的路上,脑子里勾勒着那些属于娘亲的武学心得。
戚容枫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不仅将娘亲的绝学传授给她,还将娘亲留下的法宝也一并交付。
法修与剑修之间,共通之处向来不多,但好巧不巧,她是个精通许多高阶术法的前法修。
因为没有能支撑她施展强大法术的修为,所以前世的时候,她倾向于尝试把术法拆解为更简单、更小的基础术法集群。
这是种笨方法,但是曾经被拆解后的术法,都顺理成章的融入本能,成为她所拥有的一部分。
那为什么不能将娘亲的心法与绝学,化为己用呢?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她有些兴奋,等不及回到峰上,就在脑海里推演起来。
被声音扰乱了思维,明笑没去管,强行将思绪扯回来。
结果那声音不依不饶,又喊了一句,刚触摸到的一点灵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怒气冲冲地转回头,恶声恶气地问了句,“秦少主,有何贵干!”
秦少主,这声冷冰冰的称呼好像一下把沉浸于少时情谊的秦洲打醒了。
酸楚与别的说不清道不尽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只得收敛起那副小儿女情态,挂上彬彬有礼的少主面具。
“秦某感念于夜月之美,夜游至此,没想到遇见了明笑仙子。”
这是种很有技巧的语气,温和间藏了一丝熟稔,像是偶然遇见的老友,“仙子也是在这赏月么。”
其实明笑听见了他开口呼唤时那声“笑笑。
今世二人尚未有交际,秦州突然这么亲密地称呼,多半是想起了小时候的玩伴情谊。
平心而论,前世的时候,明笑还是很在乎这份情谊的。
十二岁前,她是青虹峰上的小魔头,父母宠爱她,师兄师姐纵着她,内外门的弟子会亲昵地喊她小师姐。
她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因此,秦伯父的儿子来山上小住的时候,也只是她玩伴大队中的一员。
哦,是长得稍微好看些的玩伴。
可昏迷二十年醒来后,那些曾经护着她的人变得物是人非。
惶恐的她,恰巧遇上了待她温柔如初的“秦洲哥哥”,那份年少的情谊就在心底肆意发酵,开出了名为心动的花。
可是那是已经死去的青虹峰谢明笑的故事,同我谢明笑有什么干系呢?
这不是剑峰那些可爱的师兄师姐,不是她想要牢牢抓住的对象,不值得刻意做出温柔贴心的模样。
甚至有朝一日秦州虎落平阳,她还要上去痛打落水狗。
明笑冷漠地想着,掀了掀眼皮,“明笑没有秦少主这般雅趣,此外,我们似乎还没熟到互称呼名字的份上,师父为我取号齐光,秦少主可以唤我的号。”
“齐光仙子。”秦洲想笑笑缓解这种僵持的局面,却没能笑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开口寒暄。
“幼时一别,不知仙子可安好否。”
好不好难道他堂堂秦家少主心里没数吗?今日这是抽了什么风,尽在这里拉着她怀念往昔。
少女不解风情,乌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我中毒昏迷,我娘死了,秦少主没来吊唁吗?”
十三四岁的身量矮了将容貌定在青年模样的秦洲大半截,但是分毫不让的姿态又叫他认识到,这不是记忆中那个笑笑了,是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
这是带刺的花苞,是剑峰的齐光仙子,而不再是青虹峰主的女儿了。
“秦某冒犯,还请齐光仙子见谅,还请宽心,莫为往事烦忧。”
他自嘲地开口,将姿态放得极低,气场温和而亲切,叫人心生好感。
挂念着回去好好打磨新学到的术法,明笑没有闲情与他打机锋,随口敷衍了几句就想走。
没想到身后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秦洲哥哥,”小跑过来的少女带着轻微的喘息,若秋月芙蓉的面庞上泛起红霞。
在看见娇小的背影后一愣,“明笑?”
有时候明笑真的怀疑自己被施了什么邪术,不然怎么她一离开剑峰,就会“恰巧”撞上谢兰烟。
“谢师姐。”她转过身来,表情玩味。
“夜深露重,明笑怎么会在这,和秦洲哥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谢兰烟惊讶地捂嘴,美目间幽怨如丝,盛着一弯秋水。
谢明笑可太熟悉这副模样了。
青虹峰山几乎没人不吃这套的,看见美人委屈的眉眼,心都软成一滩春水,纷纷言听计从。
没认识到这副面孔下藏着的蛇蝎心肠前,明笑也是会为之动容的一员。
无非是想借着秦洲再踩她一脚么,随谢兰烟去吧。
心中无感情,拔剑自然神。
想着回去找人打一场试试新招式,明笑甚至吝啬于给这二人几分眼神。
“明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只是好奇你何时与秦洲哥哥结识,并没有别的意思。”
啊?还蹬鼻子上脸了?
既然谢兰烟非要恶心她,她就只好浪费点时间恶心回去了。
明笑露出假惺惺的笑容,“谢师姐可别误会,这不是夜深露重,想着回去安歇么?至于秦洲哥,在你还没被带回青虹峰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秦洲哥哥这种甜腻腻的叫法实在是太为难人了,明笑努努力,也只喊了声秦洲哥。
原来她之前是故意装作不记得的模样,这时候搬出来,也只是为了利用他激一激谢兰烟。
秦洲不恼反笑,原来是小姑娘耍脾气了,难道是气他在刑堂没有站在她那边么?
幸亏明笑没有读心的能力,否则连装都装不下去。
她恶心了谢兰烟几句,心情大好,睁着双无辜的眼睛,“谢师姐,如果不喜欢我和秦洲哥接触太多,我就”
话不说完,反倒留出更多遐想的空间。
被惯用的手段呛了回去,谢兰烟心中不甘,又顾及着秦洲在场,只能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温柔安抚。
谢兰烟低眸看着积着水泊的青石板路,上面倒映出污浊的月亮。
“明笑,父亲多次传讯唤你回去,为何充耳不闻呢,难道拜入了剑峰,便要忘了父女之情,就忘记了同门之谊吗?”
这是污蔑!他们哪里有发过传讯。
明笑刚想顶回去,就突然想起来,她换了新的玉符,青虹峰没有联络方式。
那天小金小银捧着一大堆被阵法挡在外面的传信纸鹤进来,听说是青虹峰的,于是她说,扔了吧。
见明笑哑口无言,谢兰烟眼中暗潮涌动,乘胜追击道:“姐姐听说母亲在世时常教导山上弟子要爱护同门,尊敬师长,倘若她在世,见到你不愿意回家,指不定多难过呢。”
“你叫她什么?”明笑的语气冰冷下来。
谢兰烟疑惑地看了面色晦暗不明的少女一眼,语气轻柔,笑容温和。
“我被父亲收为养女,自然是遵奉母亲为自己的亲生”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