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门徒
程楠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比较牢固的房子已经不见了，他时哥正倚着树，手里拽了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绑了那个头掉到地上的女人。
她的头已经被安回去了，只是头和脖子相接的地方还是有血渗出来，看着吓人，也疼。
“醒了就起来，带着她走。”洛时看了眼那个小姑娘。
程楠可怜兮兮地问：“能不带吗？”
“那你带她？”洛时提了下手里的线。
程楠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迅速站到了小姑娘身边，大义凛然道：“我带她！”
三个人，一人牵一个死人，由女人带路往后山里去。
后山里草树灌木很密，却唯独有块空地只长了一些杂草。
天暗了下来，凉风灌在林间，偶尔还有几只黑鸦乱叫着飞出来，程楠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恨不能蹦得三尺高。
看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程楠同学欲哭无泪：“哥，不会又要挖坟吧？”
“这次不用。”
想了想，洛时又道：“下次再说。”
程楠：“……”
他祖爷爷到底给他招了个什么神仙啊！
“站远点。”洛时指挥程楠道。
程楠照做，退到了空地旁的树下，还冲洛时招了招手，示意够不够远。
洛时满意地收回视线，又看向温辞：“你也过去。”
“我也需要？”温辞道，“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
洛时：“滚。”
其实温辞说的“担心”在外人听来很正常，但落在洛时耳朵里就像变了个味一样，总像隐着点隔雾的暧昧，像是故意说给他听。这种感觉很奇怪，会让洛时有种错觉，认为他们其实很熟。
但事实上，他们认识并没有多久。
温辞不肯动，洛时也没动，两相就这么对峙着，偏偏温辞还笑着，洛时又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他在闹脾气，而另一个人觉得无奈一样。
大概洛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皱眉道：“随你，爱站哪站哪。”
仙客失笑：“怎么还生气了，我过去就是了。”
说着把绑着江秀珊的线塞到他手里，转身往程楠的方向去。
洛时看着手里的线有些发怔，没想明白温辞怎么突然就妥协了，更何况妥协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洛时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线。
他棺材都躺了几百年，当个鬼的小孩哄！
拽着线把江秀珊和另一个女人带到空地中央，又转头看了眼小姑娘，小姑娘乖乖地走过来站在旁边。
洛时先前并没有给她绑线。
引师能看见人身上的灵线，并能牵引着灵线找到另一端的人，只要双方有过牵绊，引师就能借此知道过去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些事。
洛时手指往上抬了一下，江秀珊和那个小姑娘身上就都延出来一条白线，弯曲着打了好几个圈，然后一下子扎进了土里。
正准备闭眼凝神去看灵线穿过的地方，村子里那个女人身上却也弯出一条灵线来，试探地在他指尖上绕了一圈。
洛时挑了下眉，指尖动了动，也引着那根线穿进了土里。
灵线未作引而出，是在寻求引师帮忙。这么看来，这片土地下埋着的，也有那个女人的执念。
三根灵线在地下来回穿梭，凭着那点残留着的记忆搜寻着，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这里的逝人早就化了尘土也未可知，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点痕迹。
只要寻到哪怕一点，洛时就有把握还原当年江家发生的事。
寻灵造旧事，这门术法他修得最精。
洛时操纵着灵线深入地下，本来以为会找得有点久，但意料之外的，三根灵线里没过多久就亮了一根，接着另外两根也奔了过去。
三根灵线所寻到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造旧事的时候，洛时犹豫了一下，把程楠和温辞也拉进来了。
他答应过程楠要教他点东西，让他多接触一点引师的东西总没错。
至于温辞……
就当顺手了。
寻灵造旧事，进来的人只作为旁观者看到过往发生的事，不过也有厉害的，能和旧事中的人说话，但不能改变过往，违背引师的法则。
一旦违背，引师就会受到天罚，天罚无论轻重，都是引师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
有次洛时从棺材里爬出来，刚好听过一个关于天罚的传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传闻他到现在也没忘。
洛时想，也许是因为这个传闻和那位被传得很神的人有关，他记住了闲故，也就记住了和他有关的传闻。
闲故在引师里很有威望，一来实力几乎无人能及，二来为人谦和稳重，引师里谁都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前辈”。
只是前辈脾气怪，不喜热闹，上万年间只收了一个门徒。
门徒的名字知道的没几个，大多人只知道他因生不逢时被贯了“时”字，却少有人知道完整的名字。
有人说闲故不喜这位门徒，连名字都不说与旁人，不过也有另一个说法——
闲故把他这个门徒保护得很好，免了他很多是非。
有闲故教，这个门徒自然出类拔萃，可惜的是，后来这个门徒在一次抽思过程中犯了错，受了天罚。
妄图改变些什么，触犯法则，即使是闲故，也救不了这个门徒。
后人都传，门徒大逆不道，违背师训，在天罚中惨烈死去。
而后来，闲故也没有再收过别的门徒。这就引出了另一个传闻，人人景仰的神引对门徒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有违师德。
后来人提及这两人，一个有违师德，一个大逆不道，总带着几分嗤笑谈论。
不过，即便如此，这两人在引师界的地位也没有谁能撼动，毕竟实力傍身，谁敢逾越？顶多私下里说几句，也没谁敢摆到明面上造这两位的谣。
“发什么愣，专心。”
有人弯着手指敲了他的肩两下。
洛时回头，温辞站在他身后，语气不算严肃，但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知道了。”洛时转回去，但话里却带了一点赌气的成分，下意识的那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种下意识的赌气，源于日久生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