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万年县，宣平坊。
王宅。
王维在长安的宅院，是个二进的院子。
不奢华。
主打古朴典雅。
发妻早逝，跟玉真公主暧昧不清，并未续弦。
家里只有一个老仆跟两个老妈子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王维好酒，每次回来总要喝些醒酒汤。
刚在书房坐下，老仆就端来了醒酒汤，嘱咐他趁热喝了。
老仆走后，他打开杜青的卷轴，品读了起来。
“江城子？”
只有词牌，没有名字。
正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啪嗒！
卷轴脱手掉落而不自知。
他的思绪忽然又飞回到十六年前。
他高中状元，不忘初心，回乡迎娶青梅竹马崔氏为妻。
次年诞下一子。
儿子聪慧，妻子贤淑，夫复何求？
可好景不长，儿子早夭，妻子伤心过度，不久离世，须臾间，美好的生活便灰飞烟灭。
如今已有十六年。
他害怕孤独，到处结交朋友，整日饮酒醉，就是想麻痹自己，忘掉他们。
杜青这首词，更像是代他悼念亡妻。
字里行间，相思成瘾。
想及此。
他再也不能自已。
又拿来了酒，坐在窗前独饮。
哗啦啦！
风至。
窗户微晃，瞬间半开。
天宝六载第一场春雨落了。
身体被带雨的春风吹的有些僵，心却是热的。
提笔将词牌名填写完整：
【江城子·丁亥四月初二雨夜思妻】
精通音律的他，竟咿咿呀呀的哼了起来。
……
次日一早。
王维自库部点卯之后，夹着卷轴打听到永宁坊杜宅。
二人隔夜再见面。
王维觉得杜青的形象立即高大了起来。
“先生请进。”
王维躬身行礼，吓得杜青六魂无主，赶紧以晚辈之礼回之。
进了一心院。
跟众多人一样，看见琳琅满目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深感震撼。
他拿出一个卷轴，道：“六郎，这是某画的一幅画，赠与你，昨日小郎君拜我指正之作，可否赠与某？”
话说的特别客气，连自称都换成了某，而不是老夫。
“赠与先生便是。”
杜青接过画轴，迫不及待打开欣赏。
是一幅山水画，尽管看不懂，还是把口张开，呈o型：“哇，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可多得啊，得裱起来丰富书房。”
王维没见过如此生硬的当面夸奖，干咳了两声。
杜青赶忙吩咐阿福上了茶水。
紧跟着。
杜青将昨夜画好的迫击炮图谱取来展开在王维面前，让他猝不及防看到了。
这种看人设计的行为，在大唐很忌讳。
没问题则罢了，有问题就会受到牵连。
可见杜青在朝堂上也是个雏儿。
其实不然。
杜青就是想拉王维下水。
看了设计图，就要跟自己站成一排。
“这是……”
“迫击炮！”
说着。
又拿出了另外一幅效果图。
这次。
王维看清楚了，类似投石车。
但是，跟投石车不同的是，迫击炮是火药驱动，射程更远，破坏力更大。
“你待如何？”
杜青反问道：“您觉得石城堡一战，圣人会放弃吗？”
“只怕很难，圣人决意如此，必是通盘考虑了的。”
“既然一定要打，打起来又费劲，即便是攻下来，死伤数万将士，得不偿失啊！”
王维立即怒气上头：“大胆！”
“先生？”
“你要结交边将，将此物献于王将军？”
王维是官场老油条了。
自知此物非凡，献于圣人，青云路一片坦途，如果自作主张私底下与王忠嗣结交，无异于自毁长城。
“咳……自是献于圣人的。”
王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图画的非常精致，工部工匠能人辈出，想必是能造出的。”
“那就有劳摩羯先生了。”
王维立即拒绝：“如此，某便有窃取之嫌……”
还未等王维说完，杜青便打断了他的话。
“功劳太大，怕撑死我，先生凌云志若未消退，可与小子一起再现大唐辉煌。”
“这……”
“还有子美。”
“哦？”
杜青隔着桌子都能听见他脑子里打的算盘。
“我知道子美定然不会接受别人的恩惠，我们先不告诉他，邀他喝一顿酒，再去工部转一圈，献于圣人之时，署上他的名字即可。
而先生任职兵部的库部司库，近水楼台，做起事来也方便不是吗？”
良久。
王维才道：“为何选上我。”
杜青摸着下巴找理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搪塞，于是便实话实说：“我自幼崇拜您，启蒙便是背先生的诗，还有杜子美，还有……”
他还想说李白来着，担心恐因玉真公主之事令他犯病，便停住了。
果然。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王维沉重了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了。
……
当天。
他们在酒楼丁字房睡觉的杜甫唤醒，拉着他去酒肆喝酒。
席间王、杜二人引经据典谈的头头是道。
杜青偶尔乱入，显得格格不入。
却还是像东郭先生似得装模作样。
出了酒肆。
杜青甩了甩额头上的汗。
三人乘坐雇来的马车，前往工部库部司。
接触了几位工匠，把一些零件的草图供之阅览。
得到的答案是，费些时日，可能做不到那么精细。
其实。
把整个迫击炮的草图全给他看，也无妨，这些只不过是障眼法。
真正要交给王忠嗣的迫击炮，在他系统的仓库里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好暮鼓声响，三人散。
……
次日一早。
还在睡梦中，便有人投了拜帖。
展开一看，是工部尚书郭虚己。
郭虚己是外戚，他妹妹是李隆基的昭仪郭顺仪。
能一路爬到工部尚书之位，还是有些才华的。
杜青心道：
【杜家落难的时候，这些人就像是瞎了眼，如今一看自己起势，闻着味就来了。】
“有请！”
二人见面之后，也很直接。
郭虚己道：“听说小郎君要做些不寻常的玩意儿？老夫能否窥全貌？”
“当然！”
杜青把图纸递给他，自顾自的喝茶。
看罢。
郭虚己问道：“献于圣人？”
“当然。”
“监造的时候，能否写上老夫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