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杜甫脱不下的长衫
“杜青！你究竟要干什么？”
李林甫愤怒的把一个花瓶推倒摔的粉碎。
“世人皆骂我把持朝政，可那是在给圣人办事，我不曾伤杜家分毫，他却处处跟我作对，还打着为天下世子的名头笼络人心。”
苍壁以及女奴跪倒一地，门楼失火，陈将军还捡到了黄澄澄的暗器。
这是直接朝他开战了啊。
昨夜熬夜制成的弹劾裴宽的名目，功亏一篑了。
今晚烧在他府门的这把火，彻底洗清了他勾结刺客行刺的罪名。
再行弹劾之事，圣人必会怪罪。
御史中丞的位子恐怕要旁落了。
为了不输的太惨，他要进宫见一见圣人，争取一下御史中丞的位子，丢了这个位子，往后想要弹劾人，都得看别人脸色。
“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圣。”
管家苍壁吓了一跳。
“阿郎，目前敌暗我明，方才在灰烬里发现了暗器，现在出行……”
“够了，按我说的做。”
李林甫粗暴的打断苍壁。
苍壁只好下去准备。
李林甫出行，金吾卫护在左右，这是李隆基允许的。
在皇城承天门大街，他竟然看到了广平王李俶的轿子。
李俶是太子李亨的嫡长子，也是后来的唐代宗，爷三的骚操作把惶惶大唐送进了鬼门关。
李亨没出面，派了个小的来向圣人阐明立场。
看来，李亨这几天也没闲着。
恐怕春闱落幕之后，《两税法》就要提上日程了。
【好算计。】
两顶轿子错身而过，谁也没跟谁打招呼。
……
大明宫教廷之内，李隆基坐在锦榻上，正在欣赏杨玉环新编的舞蹈。
左右乐师门拨弄着琴弦，杨玉环身后几十名的舞师正跟着乐师门敲出的鼓点声，翩翩起舞。
舞师们穿着清凉，小腿、小臂皆露，胸前的束带松松垮垮，半个酥胸飘在外面。
李隆基直看的如痴如醉。
一杯酒凑在嘴唇上，怎么也喝不下去。
此时。
内侍赶来禀报。
“圣人，右相到了。”
李隆基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
大孙子才走，右相又来，雅兴瞬间全无。
一口喝掉杯中酒，道：“宣。”
起身前往御书房。
舞师们失去了看客，舞的也不起劲了，顿时鼓点也乱了，不得不停下来。
……
御书房。
李林甫一进来，就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圣人，微臣有错啊！”
“右相起来说话。”
“谢圣嗯！”
李林甫先说自己的错误。
“此次春闱，确实是微臣处置不当，才引发举子们闹事，臣有罪，罪大恶极啊。”
“大胆！”
李隆基一直等着李林甫来谢罪呢。
刚开始听说举子们在朱雀大街闹事，是因为李林甫把持了春闱，他还不信。
昨夜君臣奏对，在臣工面前还维护了他几句。
没想到他的好大孙方才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与他听，李林甫后脚就来了。
李林甫惊慌失措，颤声道：“臣知罪，臣无能，臣年岁大了，恳请圣人准臣告老还乡。”
“够了！”李隆基还在气头上，“你一走了之，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以往听到这话，李林甫很自然的认为，这是李隆基在挽留自己。
做为圣人不好意思出口，今日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听到的是责备。
如果此次春闱最后没有消灭举子们的怒火，李林甫就要被扔进举子们中间，充当举子们泄气的工具。
李林甫再一次扑通跪倒。
声泪俱下，道：“微臣一定处理好春闱之事，请陛下息怒。”
李隆基瞅着为自己打拼了十几年的老人，生出了恻隐之心。
语气放缓不少。
“起来吧，明日放榜，覆试！国子监主办，三法司配合，不得有误！”
李隆基直接下达了圣旨。
让他回去草拟皇榜，而后退避三舍即可。
“微臣领旨谢恩。”
李林甫还不起来。
李隆基微微皱眉，问道：“还有事？”
“杨御史走了，御史中丞的位子，微臣举荐一人。”
“哦？右相以为何人担任为佳？”
“户部侍郎王鉷。”
李隆基没说话。
半晌才道：“此事春闱之后再议，先由裴宽暂领御史台事务，去吧。”
“微臣告退。”
李林甫走后。
李隆基再无欣赏舞曲的兴致。
他召来花鸟使，问道：“最近可有进宫才人？”
“倒是有一批。”
“送到朕的寝宫。”
“喏！”
这一夜，李隆基彻夜未眠，在人肉垒成的地毯上肆意挥洒。
……
尘埃落定了。
次日贡院贴出榜文，此次春闱即将于两日后覆试。
国子监主考，三法司配合。
彻底把李林甫踢出了出去。
底下的学子欢呼声一片。
“我大唐男儿不可轻辱。”
“去他娘的野无遗贤。”
“弄獐宰相也敢出言不逊？”
【关于弄獐宰相的典故，李林甫庆贺表弟生儿子，把“弄璋”错写为“弄獐”，满堂宾客无不掩口失笑。
因此称李林甫为“弄獐宰相”。】
杜甫站在人群外，自是喜不自胜。
以他的学识，中个状元绰绰有余。
经此一闹，反而觉得中了状元，也无趣的很。
【这帮天杀的，把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姥姥！】
心里暗骂了两句，钻出了人群，背着自己已经干瘪的布包，哀叹了一声。
兜里无钱可用，干粮昨天就吃完了。
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狠狠地说：“谁叫你这么爱惜面子？长安食府招人，你咋就不去呢？”
“呵呵呵……”
他开始轻笑。
“这就是我啊，如果我进去，那就不是我。”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长安食府门前。
那张招人启事，还张贴在那里。
厅堂内有举子穿着长安食府字样的工作服在忙碌着。
他看上去红光满面，肚子微微隆起，像是刚刚吃了早饭，干活的时候， 还打了个嗝。
终于……
他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诗兴大发时，面对那么多人，他提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蹴而就，在自己的舞台上挥洒泼墨。
而在生存这件事上，他立马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三楼的阁楼上。
杜青看着他已经佝偻起的身子，步履蹒跚的离开。
扶额叹息。
“你可真是我的偶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