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坦诚布公
有两个女子正坐在窗边说话。
气氛僵住了。
似乎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其中一人正在将打散的头发重新挽起一个髻,正是得到了杜青不愿意入赘消息的李腾空。
跟他说这话的人是她的姐姐十一娘李腾兰。
“我已经遣人到杜宅传话了,明日你们无论如何见一面,当面说清楚,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阿姐,我……”
“好了,你把剪刀放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做是大不孝,传出去,有损阿爷名声。”
李腾空平静的说:“你以为阿爷的名声现在很好吗?”
李腾兰不以为意,道:“至少现在的一切是阿爷挣的,不是吗?”
紧跟着,又说道:“别想不开,阿爷让我来跟你说这些,就是事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你明日去东市赴约,正好讲清楚,成不成你自己定夺。”
“他不愿意入赘,为何要强人所难?”
李腾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狠辣,“相府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你未看破红尘出家,一辈子是心结。”
“为何非逼着他入赘?我嫁过去不行吗?”
李腾兰抱住妹妹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他无功名,亦无官身,门不当户不对,我堂堂相府,丢不起这人。
放心,阿爷会处理好的。”
李腾空仿佛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眼里的泪水滚落了下来。
侧着身子,躺在了锦榻上。
心里怨恨,为何偏偏此时遇到了那个人。
遂了心愿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个执拗的,不肯屈身来相府。
殊不知相府赘婿是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我就是这样的人!”
杜青在杨玉瑶面前,疯狂展示着男性的魅力。
杨玉瑶连连求饶。
“够了,够了,别撩拨我了,否则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两人打闹之际,婢女来报。
“瑶娘,圣人有请!”
杨玉瑶哀叹了一声,便起床梳洗。
“你回去吧,晚上肯定是回不来了。”
杜青支起身子看着杨玉瑶玲珑有致的身子,道:“给你妹子带点化妆品,你们可是引领大唐潮流的人。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他想了,要是把化妆品生意在贵族圈做起来,会是一笔很不错的收入。
还不包括卫生巾、情趣内衣这些。
杨玉瑶似乎想通了什么,道:“我就说你你今天为何像疯牛一样卖力气,根儿在这儿呢!”
“也不全是,有钱大家赚。”
“坏死了!”
……
杜青拖着快要干废的身子,刚行至门口,就看见一干练打扮的女子在门前徘徊。
“敢问姑娘,你是?”
“杜六郎?”
“是我!”
姑娘行了叉手礼,递上一封拜帖,道:“右相府十七娘明日酉时邀您到东市一聚。”
言罢,衣袂声响起,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杜青推门而入。
回到一心院还未坐好,颜真卿就上门了。
他很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吆喝着说:“上菜伤酒,一醉方休。”
杜青唤来阿福去准备酒菜,回身问道:“你闺女怎么样了?”
颜真卿喜笑颜开,道:“都亏了你的药,再未发作。”
“那就好。”
颜真卿从怀里掏出一张字帖,问道:“这首词是谁写的?”
杜青一看,是苏轼的《蝶恋花·春景》。
展颜一笑,道:“是家师的作品,用来练笔最好不过了。”
颜真卿哈哈大笑,捋着胡须道:“你师父真是大才啊,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
“自然!”
两人喝了好些酒,聊了很多,最后颜真卿说房琯已经将《两税法》呈给了太子。
想必这几日,太子府的人会找上门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杜青道:“不见,即已递出,就跟我没关系。”
颜真卿有意说和,道:“毕竟是储君,虽有间隙,现在不都过去了吗?”
“老哥,还真不是这样,我这人记仇。”
颜真卿毫无办法,指着他笑道:“颇有老夫当年的风骨。”
叹息一声,再无说话。
有些道理,不是讲两句就能通透的。
让他自己胡折腾去吧。
……
次日。
酉时。
大约是后世时间下午5点到7点之间。
在东市茶楼望了许久,有看见那日在长安食府遇见的那个小娘子了,她就是李腾空。
她一身素衣独立于一株吐出嫩芽的柳树下,左顾右盼。
杜青起身走了过去。
“在下杜青。”
李腾空心头一颤,回过身来,许久没说话。
“有人约我来的。”
“我……对,是我……就是我。”
李腾空说话语无伦次。
“我近来结交了书法大家颜真卿,听他说他的女儿经常去京慈庵求些药物。”
杜青看过她的百科。
她在京慈庵做了女冠,学习制药炼丹之术,主要是为了救人,为李林甫做的坏事赎罪。
又听颜真卿提过一嘴。
见小姑娘紧张,便说些她擅长的话题,引导她消除紧张。
果然。
说到这些李腾空来了兴致。
杜青赶忙将她邀请至一旁的茶楼。
二楼最里间的座头,对着窗户,临街景色一览无余。
坐下之后,李腾空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她甚至大胆的把杜青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要将他记在心里。
四目相对,李腾空赶紧移开视线,两只手插在双腿间,不停地摩挲来消除尴尬。
“在《素问》上学了治病的技巧,平时给穷苦人家瞧瞧。”
“广布善缘,必受尊崇。”
李腾空扑闪着眼睛,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气氛忽然就僵住了。
杜青眼见时机已到,便说:“我只是不想做赘婿。”
李腾空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点头道:“我能理解,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困在方寸之地?”
她见到杜青之后,突然想明白了。
像这样的男人,是不能像金丝雀似得关在笼子里,也关不住。
更何况,他与阿爷似乎有些分歧。
如果他俩的矛盾不可调和,他们之间定然也不会有什么结局。
“你跟我阿爷不能好好共事了,是吗?”
杜青则道:“只要你阿爷没事,我便没事,全凭你阿爷做主。
我倒是希望我能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把你迎回杜家,可身份上差着事呢。”
李腾空泪水早已决堤。
她看着杜青如此坦诚,眼中的愧疚与遗憾,怎么都掩饰不住。
像是针尖扎到了心,浑身一颤。
“我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她要的答案。
杜青没有再说什么。
靠在椅背上,就那么看着她走远。
她下楼时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样才能好好的记住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