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发
平康坊。
李林甫府。
秦国夫人杨玉琴和李林甫相对而坐。
聊了些家常。
之后，把话题转向了最近的杜有邻案。
杨玉琴直言直语，道：“圣人不喜女子插手朝政，我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
“听闻边军进长安了？”
“嗯……还在查。”老油条的回答。
杨玉琴见李林甫不愿跟他详说，便道：“那日晚间，我也在银月赌坊，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右相想不想听？”
“哦？”
李林甫没有明确自己想听，也没说不想听。
端起茶碗，轻轻的捋着茶叶沫子。
对他来说，只要是对太子不利的证据，他都喜欢听，其他的都不关心。
“杨参军好是威风。”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林甫强压着怒火。
“杜家六郎也在。”
李林甫放下茶杯，道：“长安进了边军，图谋不轨，杨参军和杜六郎有拱卫长安的职责。”
“那吉大郎呢？他何罪之有？”
李林甫一震，觉得里面有事，还是不动声色道：“吉大郎运气不佳，被贼人枭首，也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贼人所杀，他还咎由自取吗？”
李林甫的胡子微微抖动，他结合这几日众人口供，立马明白了一切。
“夫人的意思是吉大郎乃杜青所杀？”
杨玉琴轻笑，道：“吉大郎掳走太子良锑，杜六郎救姐心切，倘若进入房间，看到吉大郎正在行不轨之事，他该当如何呢？
之后，他们把尸体扔进死尸堆里蒙混过关，岂不天衣无缝？”
李林甫沉默了。
微微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倒不是因为杜青杀吉大郎之事，而是他隐瞒自己的行为。
杀一个吉大郎没事，不忠心就该杀。
“来啊！”
“喏！”
“命金吾卫立即抓捕杜六郎、杨钊。”
“喏！”
李林甫回头对杨玉琴道：“多谢夫人提点。”
杨玉琴起身，道：“不必谢，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小人得志的嘴脸。”
“夫人慢走！”
……
杜宅。
杜青摊开后世的历史书，正在誊写两税法实施方案。
字写的很丑。
属于狗肉不上席。
他的小院传来敲门声。
他放下毛笔，来到院里开门。
院外站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丰姿不凡，举止优雅，穿着一身襕袍，却有一种正义凛然，铁骨铮铮之感。
杜青还在回想何时见到过他。
对方说话了。
“老夫长安县尉颜真卿，深夜造访，多有打扰。”
杜青赶忙行了叉手礼，恭敬道：“原来是颜少府，先生声名远播，造访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
回头冲门外喊道：“阿福，上些茶水，点心。”
两人进屋。
颜真卿对杜青的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友，你这是……”
杜青将后世的家具全部摆放在了屋子里。
杜青解释道：“闲来无事，自己做的，请坐。”
这时。
婢女送来了茶水，吃食。
颜真卿并不坐下，而是来到书桌前，他一开始并未看杜青写的字，而是把桌子上凌乱的东西摆放整齐。
而后吐了一口气，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字……”
突然。
门外响起吆喝声。
“杜六郎快快出来受缚。”
颜真卿一怔：“谁啊？”
“不知道。”
“你犯事了？”
杜青快速回忆，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快速把如何不想被秦国夫人裹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去会会他们，料也无妨，少府自便，我去去就来。”
颜真卿料定此事不简单，待杜青转身出门之际，将他桌上写下的两税法草案迅速装进怀里。
这东西要是被金吾卫搜走，杜家此后再无宁日。
他看着杜青被金吾卫绑走，捋着胡须深思：“此子有大志向，老夫愚钝啊！”
杜家刚刚脱离牢笼，六郎又被下狱，卢氏以泪洗面，两个姐姐心事重重。
杜有邻罕见的沉稳，道：“我去找李大人。”
他说的李大人是前宰相李适之。
去年被李林甫构陷，剥夺了相位，目前闲赋在家。
但他的影响力还在。
……
大理寺监牢。
杜青踉踉跄跄的被推进牢房。
回头一看，竟然是熟面孔。
“杨参军？”
“杜老弟，你……”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杨钊不解，问道：“为何会事发？”
“一个女人。”
“谁？”
“你的堂姐？”
“虢国夫人？”
杜青摇头道：“是另一位，秦国夫人。”
接下来，杜青就把他如何拒绝秦国夫人的邀请说了一遍。
杨钊大惊，道：“莫非那银月赌坊是她的产业？”
“八成是这样的，我想当时，她就站在远处，看到了我们所做的事情，午后裹挟我不成，就去告密了。”
“贱人！”
“谁说不是呢？有办法吗？”
杨钊摇了摇头，叹息道：“自家人下手，都是黑手，断无生还的可能。”
杜青却显得很淡定，道：“实话实说吧，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说吉大郎侮辱我姐姐，我是要保住太子的名声，才出此下策。
记住，一定要打着剿灭死士的旗号，这样一来，不仅能把太子卷进来，你能脱罪，我一个人就好办了。”
杨钊良心未泯，并未临阵脱逃。
“如此，你岂不危险？我杨钊虽然混蛋，丢下兄弟的事，我做不出来。”
杜青怎么都不能把杨钊和历史上的杨国忠看成是一个人。
这么讲义气的一个人，会是引起安史之乱的奸臣？
也许，人会变吧？
“有你在，我放不开手脚，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铛铛铛……
一位穿着青袍的官员，将木柱敲得邦邦作响。
面带笑容道：“怎么样，杨参军，大理寺的监牢还是第一次进来吧？走，我带你熟悉熟悉。”
“罗……”
杨钊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位青袍官员，正是侍御史罗希奭，落在他手里，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杜青朝他点了点头。
杨钊看了一眼他，便跟着罗希奭出去了。
少顷。
隔壁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