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来的正好,他刚走
广德坊,京兆府官廨。
法曹吉温审了杜家一夜,毫无所获。
现在要定太子的罪,就差人证这一环。
据守在十王宅外的不良人回报,杜青确实去了太子别院,只要在太子别院找到杜青,证据就能形成闭环。
太子勾结杜府一事,就会成为铁案。
留守了一夜,方才睡下,就被不良人刘二唤醒。
“阿郎,还是没找到。”
“废物!”
“是!”刘二全程低着头,“只看到人进去,没看到出来。”
吉温嚯的起身,道:“我去找右相。”
“不必了!”
这时。
一道声音响起。
门口走进来一人,此人晃着脑袋,浑身嘚瑟,像个街溜子。
“杨钊?”
杨钊晃着腿,出言不逊:“鸡舌,瞧你办的好差事,害的老子一大早就被右相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你等老子从太子别院找到姓杜那孙子,回来再找你算账。”
之所以叫他“鸡舌”,因吉温有口臭,常含丁香去味。
丁香类鸡舌,故称鸡舌温。
吉温也不生气,也不敢生气。
这是右相的大事,已经一整夜了,还未把事情办妥,他都能想得到事情办砸之后,他的下场。
况且,杨钊是右骁卫兵曹,官职比他高。
同时,又是贵妃的族兄,得罪不起。
“杨参军息怒。”
“你奶奶个腿儿!”
吉温笑着道:“昨日查抄杜府,有三车大钱尚未入账,这就送到参军府上。”
杨钊眉毛一挑,抬手指着吉温,把头一歪,痞里痞气道:“懂事!”
说罢,笑着离开了。
吉温脸色顿时变黑,轻骂了一句:“唾壶!”
杨钊就是后来的杨国忠。
拜相之后,觉得钊字暗含“金刀”,有杀气,求圣人赐名,得“国忠”二字。
自称东汉太尉杨震后代。
武周朝张易之的外甥,贵妃族兄。
得以美男家族基因的传承,他生得仪表堂堂,俊美非凡。
早年品行不端,混迹赌场勾栏,行事痞里痞气。
他早就得了右相差遣,要去太子别院搜查杜青,气在昨日鸡舌温查抄杜府,竟撇开他吃独食。
这么一闹,白得了三车大钱,倒也省事。
至于吉温骂他“唾壶”,是因为有一日李林甫用完餐,口含一口痰无处吐。
正好杨国忠在他身侧,遂张开嘴,主动担起了唾壶的责任。
从此就有了一个“唾壶”的雅称。
……
杜青从通化门进了长安城,沿着长乐路一路向西。
去柳宅取了信件。
又来到京兆府外面寻找机会。
他坐在街对面的茶摊前,盯着京兆府大门。
这时。
看到一队右骁卫甲士,簇拥着一个披着对襟狐裘的高大男子,从京兆府出来。
行至坊门附近。
其中一名甲士霸道的朝坊门把守的武侯喊道:“右骁卫杨参军出行,左右闪开!”
“喏!”
一行人骑马出了广德坊,朝东而去。
杜青听到杨参军之名,顿时茅塞顿开。
右骁卫杨参军,不就是杨国忠吗?
他是贵妃的族兄,必定能搭上杨玉瑶的关系。
杜家就有救了。
当即。
杜青做了一个决定,往茶摊上丢下一枚大钱,朝城南崇业坊杨钊居所而去。
……
杨钊手持右相符牌,浩浩荡荡开进了永兴坊十王宅太子别院。
李亨进宫面圣去了。
到底还是和杜良锑和离了。
一早,被李静忠妥善安排了去处。
眼见杨钊志得意满的走的近了,李静忠复盘一遍,再无疏漏,笑盈盈的将杨钊迎了进去。
杨钊亮了亮符牌,道:“李中官,昨夜,可有杜家小辈来此?”
李静忠回答的很得体:“殿下守规,持圣人手书,方可约见外人,殿下已于杜家割舍,断不会收留外人留宿。”
杨钊眉毛一挑,声音加重了一些:“哦,是吗?给我搜!”
“喏!”
右骁卫甲士立刻一拥而入。
杨钊坐在胡凳上等消息。
李静忠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睛,手拢进了绣袍里。
太子别院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很快就能搜查完毕。
右骁卫的甲士们很快回报。
并未发现杜青的踪迹。
毕竟是太子别院,杨钊懂的收敛,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李静忠命人关上府门,长舒了一口气。
……
杨钊办差没成,并未放弃。
刚拐出永兴坊,便下了命令:“派人严密监视太子别院,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汇报。”
“喏……”
一甲士领命而去。
回头打马欲走,瞥见斜对面桂花坊二楼,探出了一个脑袋,一闪而没。
杨钊立即朝甲士做了一个隐蔽的动作。
甲士心领神会,一招手,三名甲士朝桂花坊而去。
俄顷。
一名粗布麻衣的百姓,被抓到了杨国忠的面前。
“认识本参军吗?”
杨国忠晃荡着脑袋。
见身份被识破,此人也不再隐瞒。
他朝杨钊行了个叉手礼,道:“小的见过杨参军,小的是不良人,奉吉法曹之命在此拦截杜家小儿。”
“说说吧!”
“昨夜,小的看到杜家小儿进了太子府,原本想等着他出来之时,拿他个人赃俱获。
谁知到现在也没见着人从太子府出来。”
杨钊皱起了眉头,略一思索,问道:“太子别院可有其他门出入?”
“北边有个小门,也有我们的人看着,并无发现可疑之人。”
奇怪。
人进去了,没出来。
搜了,也没有。
莫非此人长了翅膀飞走了?
那就是有暗道。
对。
一定有暗道,应该快点将此事汇报与右相知晓。
太子别院有暗道,这是敏感的问题,说明太子已经脱离了圣人的监视。
不管有没有利用暗道,密谋造反的心已经昭然若揭。
就像在你对象包包里发现一个“套套”,你立马就能想到青青草原一个道理。
打发走不良人,杨钊立即对甲士道:“去右相府!”
“杨参军,不搜查清楚再去禀告吗?”
啪!
杨钊一鞭子抽下去,甲士的脸上立即出现一道鞭痕。
“你在教我做事?滚下去!”
“喏!”
队伍拨转马头,前往平康坊右相府。
……
南城,崇业坊。
此时已临近中午。
杜青花了十个铜钱,吃了一碗羊肉汤饼。
羊肉没有去腥,膻味很大,他依旧吃的酣畅淋漓。
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海碗,唤来伙计,将十个大钱竖着放在伙计的掌心,道:“煮羊肉的时候,放点花椒、姜片、辣椒,生意能翻一番。”
说罢,转身离去。
伙计看着十枚铜钱,又看了看他放浪形骸的背影,骂了一句:“痴汉!”
杜青没有听到伙计对他的问候,来到一间民宅前,抬手扣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位女子探出了头。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立于门前,高大挺拔,脸部线条刚硬,五官俊朗。
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问道:“小郎君寻谁?”
声音软糯,让人欲罢不能。
杜青回避了视线,反问道:“敢问杨参军在家吗?”
那妇人笑道:“小郎君来的正好,他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