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个帅哥
听说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会想起很多前世今生的记忆，不知道鬼在魂飞魄散时会想到什么。林致紧闭双眼，此时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人长得白净高瘦，比凶神恶煞的鬼可好太多了，死在他手里，应该也不算太亏。
林致闭眼等了好一会儿，并未等来想象中的一剑穿心、痛不欲生，而只等来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
这是什么情况？林致终是没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的少年已经收回了手，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深情平和，全然不似刚刚那般凌厉。
林致小鹿似的眼睛亮了下，大起胆子问了句:“哥哥，你不杀我了吗？”
谢图南满脑门黑线，没好气地反问:“你跟了我这么多天，我什么时候想过杀你了？”
这下林致惊呆了，喃喃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跟着你呀？”
谢图南将桃木剑擦拭后放进包里，闻言不置可否。
林致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阵后，问道:“那刚刚在公交车上，你知道我坐你旁边？”
谢图南轻轻点头。
“那，也是你见我要上车才让司机大叔停一下吗？”
“天呢，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谢图南心头一跳，这只小鬼，一口一个哥哥，嘴倒是挺甜，肯定没少骗人。
正想开口说话，刚刚被定住的两只鬼却突然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那个，这位大侠，您老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两只鬼呀？”
一人一鬼转头看向额头上还贴着符纸的两只鬼，对视一眼，谢大侠下意识摸向了装着桃木剑的包。
红毛鬼一看谢图南的动作立时吱哇乱叫起来，和长舌鬼慌忙求饶:“大侠！大侠！饶我们一命吧！我们是被这丧尽天良的恶鬼抓来的，没有做坏事！我们以后一定做个好鬼！”
“对啊对啊，饶了我们吧！我们哥俩以后一定任凭大侠差遣、随叫随到！”
符纸的作用是定身，但仍可以说话。红毛鬼和长舌鬼见谢图南这么厉害，符纸想必也很厉害，可不想被一直定在这儿，大半夜的，鬼也不安全好吗！
谢大侠抱臂靠在矮墙上，目光冷冷淡淡地落在两只鬼身上，却并不做回应。
两只鬼见状都快吓尿了，比他俩厉害得多的恶鬼都被一剑制服，那剑收拾他俩还不跟串烤串一样简单？要不是被定住，他俩就要跪下来抱大腿求饶了。
林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哥哥，我感觉他俩的确不是坏鬼。”
两只鬼眼珠狂转，简直感激涕零。
谢图南闻言看向林致，目光似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咬了咬嘴唇，林致继续说:“可是贸然放他们走，难以预料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一则万一他们继续找其他人作恶，二则可能会去找同伙又来找我们麻烦，虽然哥哥你收拾他们不在话下，但总归节外生枝了一点。”
谢图南被这小鬼夸得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两只鬼眼睛骨碌碌地转向林致所在位置，生怕林致说出立马干掉他们的话。
林致故意拉长了语调，说:“放是可以放，但是——”
半天没听到后文，谢图南挑眉看去，转头就与这小鬼脸贴脸。
谢图南额上青筋跳了下，立时拉开一点距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干什么？”
林致眨了眨无辜又清澈的眼睛，低声说:“想跟哥哥说点悄悄话。”而后看了眼两只极力偷听的鬼，向谢图南招了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谢图南稍作犹豫，还是将自己的耳朵递了上去。
林致轻言细语地在他耳边说:“哥哥你这么厉害，有没有那种，能让他们吃了乖乖听话的药？”
林致的音色非常清亮，平常说话时总能让人觉得很舒服，会联想到淙淙流水、叮咚山泉，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流缓缓拂过谢图南的耳朵，那几秒的时间谢图南的整只耳朵都处于嗡鸣的状态。
林致稍往后退，询问道:“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谢图南无意识地揉着耳朵，随意道:“嗯嗯。”
林致本想再说点什么，目光忽的被谢图南那只越来越红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
好几秒后，谢图南才蓦然回神，唇角微勾，说:“这个方法不错，倒刚好有这种‘操傀丸’。”
两只鬼涕泗横流，想张嘴求饶，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大侠手速极快地往各自口中丢了枚黑不溜秋的药丸。
咕咚。咕咚。
两只鬼猝不及防地便吞下了“操傀丸”，登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下一刻，谢图南伸手撕下了镇在两鬼额上的符纸。
得到自由后，两只鬼不约而同跪倒在地，想将刚咽下去的药丸扣出来。
谢图南并不阻止，只淡声道:“别白费劲了，这种药丸入喉即化。”
闻得此言，长舌鬼和红毛鬼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终是放弃了挣扎。
见两鬼一脸喝下了鹤顶红似的表情，林致从谢图南背后探出个头来，解释道:“这又不是毒药，你们无需这般。”
两只鬼求证似的看向谢图南，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只鬼，点点头，补充道:“如果你们一心向善，这枚药丸自然无甚作用；倘若你们再次作恶，我只需催动这枚药丸，你们就会魂飞魄散。”
两只鬼慌忙朝谢图南作揖，一叠声地“大侠放心，我们哥俩日后必定行善积德”，其中长舌鬼由于舌头太长，作揖时舌头就在地上扫来扫去，令人不忍直视。
谢图南和林致均默契地往后撤了一步。
两只鬼停下了动作，跪在地上，紧张地等着大侠下一步指令。
谢图南没好气地说:“还不走？想尝尝桃木剑的滋味儿吗？”
红毛鬼和长舌鬼对视一眼，蹭地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留下一句“那我们哥俩先走一步，大侠小帅哥后会有期”就瞬间跑没影了。
末了，只模模糊糊听见长舌鬼的一句抱怨:“哎哟我的舌头掉了”
林致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右边脸颊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此刻的巷子里只剩下了一人一鬼。
谢图南扫了眼眼前小鬼，单肩挎着书包往巷子右边拐去，走出几步后，发现这小鬼没有跟上，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感知到小鬼似在犹豫，仅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谢图南微微转身，侧对着林致，在昏暗的灯光下侧脸轮廓越发显得深刻，他说:“愣着干什么。”
林致呆了两秒，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见谢图南又开始迈步，忙小跑几步跟上，和谢图南并肩走着，期期艾艾地开口:“那，我还能跟着哥哥吗？”
谢图南看着这小鬼小心翼翼的样子，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片刻后，不答反问道:“现在害怕了，之前不是还打算伙同其他鬼，来勾我的魂吗？”
时间回到五天前。
彼时林致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只鬼，不知自己为何死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正漫无目的满大街游走时，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谢图南，其实当时正是打工人的下班时间，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但林致一眼看到的就是谢图南，原因很简单：因为谢图南的煎饼摊子实在打眼，摊出来的煎饼果子也实在香，即便隔着一条街，也精准地勾住了林致这只小鬼。
当时他身边几米开外也围了几只鬼，窃窃细语着，却并不敢上前。
其中一只缺了条腿的鬼嘀咕说:“又来一个。”
旁边的秃头鬼看了眼林致，不屑道:“一看就是个病病歪歪的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话不能这么说嘛！毛主席说了:多只鬼就多份力量，我去邀请他加入我们！”另一只鬼嘻嘻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其中一颗金牙尤为晃眼。
满头绿毛的鬼闻言将自己从《□□选集》上□□，义正辞严地反驳:“别胡说八道，毛主席可从没说过这句话！”
“嘿你个书呆子！”
眼见两鬼又要干起来，秃头鬼索性直接给缺了金牙鬼的屁股上来了一脚
呵斥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忘记自己来做啥的了吗？”
金牙鬼被踹出去老远，复又揉着屁股走回来，委屈地说:“老大，我当然没忘记。”
秃头鬼问:“为啥要叫上他？”
金牙鬼凑上去，在秃头鬼耳边说了两句话，秃头鬼听后点点头，目露赞赏之色，夸奖道:“要论智谋，还是得看你啊！”
金牙鬼正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谁知秃头鬼又是一脚踹在他另一半屁股上，不耐道:“那你他娘的倒是去呀！”
金牙鬼揉了揉屁股，真就朝着林致走了过来。
林致懵懂地看着对方走近。
只见那鬼嘻嘻笑着，说:“小鬼我见你面生，怕是新来的哈。”
林致点点头，倒是好奇这鬼要说什么。
“理解理解，咱都是从新手过来的。”说罢金牙鬼枯瘦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谢图南，神秘兮兮地问道：“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
“那你觉得他咋样？”金牙鬼眼神绿油油的，像是在看一盘新鲜出炉香味四溢的烧鸡。
林致将视线移到谢图南身上，从头到脚，仔细看了半晌。
金牙鬼催促道：“如何如何？”
林致迟疑了片刻，缓声道：“身高腿长，皮肤白净，五官深邃，长得好看，动作娴熟，技术也好。”最关键的是摊的煎饼看起来非常好吃。林致看着袅袅升起的烟火气，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
金牙鬼眼珠子差点瞪出眶，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你说啥？”
这回林致不再迟疑，肯定地下了结论：“是个帅哥。”
向来能说会道的金牙鬼此刻罕见地无话可说，过了好一阵子，才喃喃道：“真没看出来，你这小鬼，年纪小小，口味倒是很重的嘛。”
林致疑惑地看着金牙鬼，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