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初进鬼市
海市辰楼骤然出现，一望无际大的漠黄沙之上忽然碧海生潮，一轮明月有一半跃出了地平线，凝视远眺依稀能看见月上宫阙，海滩之上渔民满载而归，硕大饱满的渔网从船上鱼贯抬下来，渔网内活蹦乱跳。
裴宁李慕白张闯三人愣了愣，带路女子说过蜃楼是进入鬼市的捷径，可路在哪里？
申艳青径直踏浪而行朝着明月前进，脚下虽虚无缥缈，却似有台阶步步高升。
李慕白灵光一闪：“海上生明月，明月中便是一条生路，若是在海潮，大船和渔民之间徘徊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便是鬼打墙一般的死路，实力不济者在这极端环境下撑不到蜃楼幻境的结束。”
申艳青见那慕容云海猜的八九不离十，回头勾了勾手指，示意三人赶紧跟上：“慕容官人好悟性，要知道这海蛤蜊是拜月之属，夜晚正是他以水磨功夫增长道行的绝佳时机，海市密道为了隐蔽便选择以幻境中明月为阵眼，若是遇到海蛤蜊的天敌，鬼市同样会出兵予以援助。”
三人随着申艳青拾级而上，下脚感觉非金非木非石，约莫走了一刻钟，幸好那幻化而成的明月并非真实，否则望山跑死马，靠近明月的时候一阵刺眼的光芒射来，众人下意识举手遮掩闭目躲避，申艳青磁性十足的声音幽幽传来：“不要停步，往前跨出即可进入鬼市，自此我申艳青与你慕容家的债便抵消一半，可否？”
李慕白点头默认，确实，没有申艳青带路，这神秘莫测的鬼市当真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的庙。
修行之人对于人情债，因果往来极为谨慎，作为庇护救命的顶级恩情，申艳青带三人进入鬼市之前还跟慕容云海详细介绍了鬼市之中的势力构成。
有那从未停止复国之举的大夏龙庭余孽，靠着手中不少前朝重宝和堪称顶流的实力稳居第一。
有那平时松散遇到值钱事物便空前凝聚的盗宝者，多由散仙野修，亡命之徒，各国死囚为打手，幕后都是极有眼力但不按规矩出牌的各大钱庄除名掌柜，赚钱极为心狠手辣。
有那神神秘秘藏头露尾自称东海水族后裔的化腿鲛人。
而每当鬼市拍卖，那来自各国世俗王朝，山上仙府前来典当捡漏的人更多，自己这个所谓的南宫宗其实只是夸大其词，叫南宫派更为合适，实在是双修法门在中土神州被视为邪魔歪道，自己所在门派中有不少人沉沦于欲望之中脱身不得，双休却有其法，可打着双休秘法奸淫掳掠的大有人在。
总之鬼市鱼龙混杂，水深不仅王八多还大，鬼市有鬼市的规矩，那就是不能以力取胜，除此之外，是精心设局，低买高卖，蛊惑人心，坑蒙拐骗，各凭本事，且在鬼市大拍之中，只要你能拿出有价值的东西，包括自身的能力，人情，承诺，欠条，肉体，古玩清供，神兵利器，法宝仙器，帝位金身，买凶买寿，世间能够用价值买到的一切，鬼市都卖，虽然价格昂贵，胜在齐全多样。
刺眼的光线消失，三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天空，无星无月，只有分列两侧暗红色的火把映照出周围的黄土夯成的墙壁，五米高的城门破败不堪，红漆剥落，铜钉铺首锈蚀无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位戴面具披黑色长袍的人从城门缝里快步走出，四张面具递给了申艳青四人。
接过面具，那开门人又抛过来一串小巧铃铛，魁梧大汉抬手接住，查验了一番没有问题，再交给了李慕白。
骨子里带着媚的申艳青选了一张狐狸面具，将剩下的三副面具递给三人：“鬼市之中无身份，无姓名，面具之上维持到鬼市拍卖结束的唯一编号，不分高低贵贱，只看钱多钱少。”
李慕白选了一张编号为乙酉的大耳长眉佛脸面具，张闯选了一张吊睛白额大虫面具，编号乙未，裴宁最后拿了张画满鳞片的蟒蛇面具，编号乙亥。
“我们还算来的早？这里怎么计算时间？”李慕白觉得鬼市应该不会有白天，便问了下申艳青。
带着狐狸面具更加妩媚的女子朝着城门走去，行进间腰肢拧转，那开门之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身形：“我再带你们于鬼市外围转一圈，那你我之间的债务便算清了，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当然，要是慕容公子想要在床榻之上召见小女子，几时都可以。”
刻意停步回头看了李慕白一眼的申艳青媚眼如丝。
李慕白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实则一脚踩在幸灾乐祸的裴宁脚趾上，轻轻碾动。
将这些看在眼里的申艳青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这慕容家的公子莫不是个喜欢龙阳之好的？自己之前那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随即申艳青继续说道：“算你们走运，客栈那日黑砂老妖横行霸道，今年鬼市大拍会少了很多竞争者，不必计算时间，每隔固定时日鬼市会差人鸣锣开道以通知各方参加拍卖，参与拍卖之人都会收到一个铃铛，铃铛会与金锣共鸣，一次响三声，每次拍卖都会响，直到十次锣声响过后，你们便出城原路返回，期间你们可以去外围地摊，铺子里捡捡漏，记得少跟大夏余孽打交道，那些人都是疯子。”
申艳青带路，三人跟在后方先熟悉环境，于是排成一列，张闯在前，李慕白居中，绕着城墙根转了一圈，每隔两三丈便有一个戴骸骨面具穿黑袍的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空地年份极老的布料上摆着林林散散的地摊货，小到瓷瓶手镯戒指印章，大到石牌古碑，活的蛇虫百脚，死的皮蜕蝉壳，半死半活的虫草，长短兵器，仙丹妙药，古玩字画皆为地摊上的常客。
申艳青边走边解释，骸骨面具是鬼市原住民，而非骸骨面具则为外来人口，鬼市客栈房间极多，纵使是甲子大拍，从外界来的近万客人均摊下来每个客栈也不过住了三分之一人。
裴宁眼前一亮，地摊上赫然写着阳寿三年，售价黄金一万两，于是上前询问道：“老板，这阳寿三年当真只要黄金一万两？”
阴恻恻的声音从那面具后面传出，分不出是男是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只要你付钱，便能多三年阳寿，或者将受益者的生辰八字给我，三年阳寿便是他的了。”
李慕白张闯在后方竖起耳朵。
申艳青鄙夷道：“小小家丁有眼无珠啊。”
裴宁面具背后脸色并不难看，他想听听这本地人的详细介绍，毕竟在这里买东西，那不就跟景区买小吃，找坑一样吗？
“阳寿有贵有贱，有的阳寿是从天潢贵胄处巧取而来，有的阳寿却是从乞丐奴隶身上硬拔而来，如此阳寿纵然买下，会得天道摒弃，命硬一点，还能硬抗一年半载，若是稍弱一些，怕是当场横死，买阳寿反成了催命符，当然，病急乱投医的人，见识浅薄误入鬼市之人抓到这救命稻草自然是不计代价了，毕竟寸金难买寸光阴嘛。”申艳青一点都不怕被商人记恨，这外围商贩的多是无良奸商，南宫派虽然不大，但自己差一步结丹的事实便是能在外围横着走的理由。
李慕白沉声发问：“那地摊上还有什么能买的？”
申艳青自顾自往前走：“等你们站的高了自然就看到远了，鬼市卖的东西是赚是赔全靠眼力，若是不懂，见到些世俗王朝中比较稀罕的事物，付出点溢价出去后倒手一卖也能赚钱，可再往上一点，例如这阳寿，小国帝位，金身碎片，灵器法刀，还有些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就只有拍卖会上有了，就看你慕容家带了多少银钱了。”
“大国帝位不能买？”李慕白好奇问道。
戴着狐狸面具的申艳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个慕容家的一介庶子：“当然能买，只是价格之大远超你的想象，若是放在乱世，大国帝位价格兴许你们还能感叹一句这么贵？可世道稳定，想要改皇帝命，这价格一出九成九的人会不做二想，直接放弃。”
申艳青娓娓道来：“在南唐，北魏，遗夏三足鼎立局势稳定，近百小国各自附庸朝贡，以外头国境中等，国情最乱的宋国帝位来举例，除了请来擅长扶龙术的儒士，还要大量山野淫祠的金身碎片做储备，用来敕封江岳正神，土地城隍，其次招揽阴阳家愿意入朝做钦天监的修士，为新帝堪舆寻找新的龙脉，聘请墨家巧匠建造宫殿城池，拉拢世家豪伐给予文臣武将官位兵权，再从国库出钱层层下发募兵买马打击流寇马匪维持治安，将成规模的迁徙流窜人口稳定下来，再去弘农杨氏购买现成口粮和粮食种子，暂且这样粗略算一下……”
裴宁听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建国了，怪不得电视剧里朱元璋找了马大脚做老婆，没有点财力还真担不起这改朝换代的大工程。
“前期投入在白银四千兆左右。”报出一个估算数字后，除了扮哑巴的张闯，其余二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兆白银等于一千万两白银，光谋取一个宋国基业初期就要如此之大的投资，难以想象南唐，北魏，遗夏的帝位又是何等的天文数字。
“很惊讶？”申艳青抬手娇笑如银铃：“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里只有你们钱不够的，没有鬼市买不到的。”
裴宁啧啧称奇，长见识了，原本以为这所谓的皇帝宝座可能只是一个小国家的傀儡位置，给骤然暴富之人一张昏君体验卡，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全面的一条龙服务，那这样说来修行境界，神兵利器也能买喽？
仿佛是看出裴宁的心声，申艳青白眼一翻：“修行境界一事虽能购买，但在价格方计算方面已经超出了世俗王朝国库积累的财富总和，尤其是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每往上走一步，若是没走到实处，稍有差池便是你手中全为流水钱，那也会是大江南下入海口的无底洞。”一个小小两三境武夫狗腿伴读兼家丁，体魄孱弱，想的到挺美。
低头叹气状的裴宁此时走路也变的有有气无力，那料事如神王半仙说自己是道童境了，道童也在寻找练气之感，也不给条练气的明路，考试复习资料都没有，怎么搞？武夫三境倒是给李普锤的无须再练了，可这开渠引水于何时何地开始，这玩意也没个定数，要是自己早已跻身破甲武夫，陈成突围那一战用时会更快，大宝哥就会有一线生机。
“你慕容家自然是为了筹集军费而来，求的是一本万利，前面几场拍卖你们随意看看就行，从第四场开始，有一件悬赏你们可以去试试。”申艳青看向戴着佛脸面具的李慕白。
“什么悬赏？”李慕白顺着狐脸女子的话问下去。
“探路。”
“一个月前有人在鬼市附近发现了数个洞口，禁绝一切术法，只要催动术法，那洞口便坍塌封禁，只有武夫尚可进入，也就是你俩最合适了。”申艳青言语中直指队伍中实力最弱的裴宁和强一些护院武人张闯。
“里面很危险？我要对我的手下负责的！”李慕白靠近申艳青。
“派出去探路的武夫目前为止最高境界为小宗师，全部有去无回，虽然危险，但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划算的买卖。”申艳青娓娓道来：“鬼市甲子大拍，以你们慕容家的财力，也就在末尾三轮兜兜转转，可这前四轮的红头悬赏，只需佩戴鬼市配发的形影珠，只要能记录下其中重要信息，赏金丰厚，远超你们预期。”
李慕白挑了挑下巴，示意申艳青说出条件和赏金。
“第一等赏金两颗流水钱，前提佩戴那约莫能记录两万步图像的形影珠在洞穴之中绕一圈，第二等赏金是图像中有记录到洞穴中是否有危险，例如妖魔鬼怪之类的，只要形影石中记录到，只要石头能扔上来，得流水钱四枚。”申艳青说出流水钱的时候李慕白眼睛发亮，如夜晚中野狼寻到猎物一般。
虽说是拿命换钱，可居然如此丰厚：“鬼市连个大宗师都招不到？”李慕白愕然：“据说那些打熬出金身的武道大宗师肉身之坚硬，魂魄之稳固，如何不要这送上门的钱财？”
申艳青啧啧开口：“鬼市自然能招揽到的武道大宗师沙场对敌，硬刚陆地神仙都不在话下，那帮皮糙肉厚的匹夫怕的不是眼前强敌，而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