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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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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

    一辆物资车行驶在有些坑洼的泥地上,车窗处探出一个头,身穿白衣的人看见灰蒙蒙的沙区,对着车里头的人道,“最多还有半个小时。”

    按照往常的时间,物资车该在昨天六点前应该就能到鉴定部,但这一路天气实在恶劣,行驶不便,延长了不少时间。

    加上昨天日子特殊,在最后估量之下只得在下刀子的范围外停留休整了一夜。

    今早他们在路上截到了一封紧急信件。

    与其说是截,不如说是捡。送信的特殊信鸽背部到腹部整个被贯穿了,看伤口,应该是冰刀留下的,利器一夜之间已经化成了水,和血融在了一起。

    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看着那封染血的信件,眉间紧皱,脚下油门踩得极狠,身躯庞大的物资车在这被冰刀侵蚀过的坑洼地面上颠簸,把一直习惯不了坐车的刘勍给晃的直想吐。

    在刘勍把头伸出窗外哇哇吐了好几声后,座椅旁边的小铁皮被人掀开,一双年轻的眼睛露了出来,看到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的刘勍道,“刘医师,您没事吧?”

    刘勍缩了回来,顺了好几口气才应了一声没事。

    “老大醒了?”驾驶位上的人开口。

    “刚醒。”然后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薛泽应了一声转达道,“老大说急件可以拿过来了。”

    和着鲜血的信件被通过掀开的小铁皮递到了后面的车厢。

    鉴定部。

    经历一夜的洗礼,院里仅有的几棵歪脖子树也宣布阵亡,昨夜的刀子好像比往年的还要凶些,把外头完整些的东西都劈了个稀碎。

    鉴定室外头的小岗亭尤为凄惨,四面的玻璃全没了,一块儿都没给剩下。今晚在这值夜的人注定要被灌一肚子冷风。

    小高正在认命的清理着里头外头的玻璃碴子,咕咕兽暂时没地儿下脚,它踩的细竿儿被冰刃削没了,只得站在小高不算可靠的肩膀上。

    昨晚落在雪里头的玻璃片儿因为雪融都陷进了地里,小高抓着一块下半截陷在地里的玻璃呲牙咧嘴,一不小心被扎出一手血,他随手往小岗亭外头的墙上一抹,一道鲜红的血痕便印了上去。

    “见鬼了,哎!小鬼你注意着点儿,别被划拉一手。”

    “仔细着呢!”蒋渠平时打杂打多了,对清理倒是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把负责的区域清理完了,看小高受伤,拖着装着碎片的盒子就要过来帮忙。

    “小高监官,我给你拿药来吧?你流了好多血。”

    “不用。”小高拒绝道,“就划了一道口子,没多少。”

    “可是玻璃片上全是血。”蒋渠指了指地上的玻璃块,除了小高刚刚划伤的那一块之外,其他的玻璃片上也隐隐带着斑驳的血迹,只是像是被雪水冲了一遭,比起刚划拉的那一块淡上许多。

    “我就划拉这一下。”小高说完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对。

    “齐协助?!”他吼了一声,把蒋渠和刚过来的部长连带着后面清理完居住区陆陆续续过来的人都吓了一跳。

    余成看到小高面如死灰的脸,沉声问道,“怎么了?”

    小高战战兢兢指着地上的玻璃片说,“血,玻璃片上全是血。”

    “和齐协助有什么关系?”

    “昨天齐协助和沈高鉴去了一趟冰室,后来沈高鉴就先回去了。”小高回忆起昨天的时间先后道,“再后来好久没出门的许鉴定也来了一趟。”

    当时气温还很高,许政包的严严实实的,令他着实印象深刻。

    “许鉴定进去一趟后出来就给了一个急件说齐协助要求的立马发,那时间着实紧急,我马上就去办了,回来的时候许鉴定亲手把钥匙交到我手上,说是齐协助今天还要去危险区训练,让他把钥匙给我。”

    余成的心霎时间沉了下去。

    鉴定部有死命令,下刀子的时候必须六点前就回到居住区,都是关乎自己性命的事儿,况且有在屋里睡一觉就能安稳过去的法子,所以一向也没人会嫌命长去破这个规矩。

    余成并不觉得齐宋是不惜命的人,但是他确实申请了昨天的训练,如果在危险区遇到麻烦没能在六点前赶回来,就极其危险。

    夜晚下刀子的鉴定部可并不比危险区好得了多少。

    他环视一圈,果然没看见齐宋。要知道平时就算没有任务,这位协助也是极其自律,每天在规定的时间点到鉴定室来查看各种项目的进展,没有缺席过。

    余成正想去居住区看看,还没来得及踏出院子,刚一溜烟跑出去的蒋渠喘着粗气又跑了回来,他面色涨红,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恐。

    阿鱼一只手扶住了差点踉跄倒地的蒋渠,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替他顺气,蒋渠这才把刚刚看到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齐哥,齐哥他不在自己房里。”

    余成皱眉,如果碎片上的血迹不是齐宋的,那是谁的?鉴定部不怕死的法/外狂徒除了沈知还能有谁?

    而且自从上次危险区回来后沈知就很不对劲,指不定换了个法子在发疯。

    蒋渠憋了一口气,像是思索了一下怎么说比较好,又接着道,“他在沈哥的床……房里。”

    虽然蒋渠很快的换了个词,但是众人目前精神都很紧张,听的那是一字不漏。于是上一秒还担忧的脸上下一秒切换成了明显的呆滞,然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余成。

    小高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

    要说这两大男人称兄道弟的睡一起也着实不算稀奇,但是奇就奇在这两人偏偏是沈知和齐宋。

    沈知和上头的渊源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明晃晃的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么?

    加上沈知对上头的态度一向非常恶劣,对于上头派下来的人,也是态度极差。

    这两人怎么会同睡一张床?

    死对头和死对头在这种情况下混在一起,难道是下刀子的时候太冷了需要相互取暖吗?

    想起了上次在沈知房里看到的荒诞一幕,余成脸色铁青,而众人噤若寒蝉。

    “他们睡在一起?”阿鱼小声的问。

    余成刀子似的眼睛看了过来,这种情况下再安静的声音也会被众人收入耳中,阿鱼接收到信息马上闭上了嘴。

    “沈哥不在房里。”蒋渠看余成面色稍有缓和,继续道,“部长,物资车停在外头了,我刚刚看到好几个人下来,刘医师也回来了。”

    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声喊着,“余部长!”然后远远的隔着就在朝这头招手。

    众人看了过去。

    这次来的人不少,为首的人是个面生的,他身穿暗色的军衣,身材修长,手指尖夹了一片带着血迹的东西。

    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肩上的肩章品阶却不低,这个章余成再熟悉不过了,是中级驯兽师的才能佩戴的勋章。

    蒋月在余成面前站定,他比余成高上一节,年轻桀骜的面孔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加上本人身为驯兽师的气场也不容小视,只是往那里一站,看起来就像是来找茬的。

    后头的薛泽马上跑了过来,站在蒋月身边道,“老大,这是余成余部长。”

    “久仰,余部长。”蒋月先是微微颔首,然后才不甚尊重的勉为其难伸出两根手指。

    余成早已不在乎这点表面的尊重与否,自然地伸手握住了那两根手指。

    他见多了这种仗着身份下调过来摆着自以为是嘴脸的年轻人,这些人虽然在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都年纪尚小没什么概念,但是只要在主区长大,耳濡目染的从小就接受着那些所谓的背叛者故事。

    在主区,沈纪背叛者的故事被编造的漫天乱飞,他卸了职务带着沈知被流放到鉴定部的事情也被传的极其难听,有的人甚至还猜测这内里他应该也有参与背叛一事,只是事情后来败露让沈纪一个人背了黑锅,自己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才带着沈纪唯一的血脉申请下调鉴定部。

    故事五花八门,没有一个是真的,这些传播者们也没有人知道内情,但大家都愿意信。

    余成从来疏于解释,毕竟人们从来都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些背叛论信徒在他面前的表现如出一辙,伸出两根手指是对带罪之人的招呼方式,然后他再以完整的手掌回握,主动放低了自己,带足了虚以委蛇的尊重。

    见两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起,薛泽放下心来对余成道,“余部长,这是蒋中驯蒋月。”

    “年少有为,蒋中驯。”

    薛泽补充道,“蒋是草字头的蒋,月是月亮的……”

    “闭嘴。”蒋月抽出手,止住薛泽的话头。

    小高脸色怪异,像是在憋笑。

    他知道这位蒋中驯,父母都是特殊天赋者,从小就被加以培养,在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晋升了中驯,十分风光。

    但是主区几乎人人都知道,蒋月的父母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能生个女孩,当初蒋母怀孕的时候还用了不少法子请人来看,都说是女孩,以为能得偿所愿开心的不得了,给置备的东西也全是女孩式样的,还给不少人提前发了糖。

    当时铁盒冰糖可不算什么寻常物,平常一月才能领一盒。这蒋家也是出手阔绰,逢人就是一盒,小高当时十来岁的年纪,那会儿还在下辖区待着,也有幸得到了一盒。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冰糖,所以记忆很深。

    千恩万谢的领了个彩头,后来听说蒋母生了个带把的。

    那些给女孩儿置备的东西都没能用得上,但是名字却留下了。

    于是主区多了个叫蒋月的四处撒野的小恶霸。

    每每他赖在外头不回家的时候,蒋母来找他都会喊他,“月儿。”

    这个时候他再怎么躲也无所遁形地会蹦出来,是被气的,还有被笑的。

    那些被他欺负的不被他欺负的,和他一伙的,听到这个称呼都会笑起来。

    所以蒋月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解说他的名字。

    蒋月环视了一圈,断定这里大部分人并没有在意他的名字,然后拉下了脸,恢复成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近桀骜的样子。

    他两只手指夹着那张带血的信件晃了晃,声音像是只蓄怒的豹子。

    “余部长,想请教一下,沈高鉴是哪位?”

    余成看着那张晃动的信件,心里预感不妙。

    “他不在这里。”

    “他不在没关系,鉴定部就这么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蒋月意有所指,转了个方向对着蒋渠道,“这位小兄弟,刚刚老远听见这边在谈论齐协助的事……巧了,刚好我要见齐协助,这会儿他是不是也要过来了?那我在这等着?”

    蒋月虽然叫着小兄弟,但声音不和善,脸看不上去也不太和善。蒋渠被盯得有点发毛,支支吾吾的回,“齐哥……齐协助在居住区。”

    听到齐哥蒋月手指一顿,眼神看起来越发凶狠,“上下有别,鉴定部也得守规矩,不能乱喊。”

    “齐协助是我的上级,他不方便过来的话,那自然是我过去找他。”

    齐宋为什么会在沈知房里,还有玻璃上这一路的血迹到底是谁的。眼下一切情况都还没搞清楚,这种时候,余成不想此刻让蒋月贸然见齐宋。

    况且那封信让他内心不安。

    他正要开口想要拖住蒋月,对方却像预料到了似的,把那封信夹到了他的手上,“余部长,这是齐协助的急件。”

    “能用急件,想必情况紧急。既然现在我到了鉴定部,就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他。余部长不如留下来仔细看看信的内容?”

    余成在那信纸上看到了沈知的名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蒋月嘴角弯起,转头对着蒋渠命令道,“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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