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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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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鱼推开房门,齐宋正在给沈知喂粥,他摇了摇手上刚领到的蘑菇罐头,果然看见沈知亮起来的眼睛。

    这几天为了让伤口更好的愈合,不再被撕裂,沈知被部长下了强制命令,除了上厕所等必要的情况不能下床活动。而且为了防止压住伤口,他每天都只能趴在床上,这么几天下来,感觉肢体都要躺退化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做一个每天有人喂饭的废物,现在真的成了,反而一天到晚闷得慌。

    瓷勺盛着温热的粥递到嘴边,沈知极其抗拒的把头往后一缩,眼神瞟向阿鱼手里的罐头,表示自己该换换口味了。

    齐宋把勺子继续往前递,丝毫没有要给他开罐头的意思。

    早知道今天有这好东西来,沈知怎么着也不会让齐宋来给他喂饭,这几天都是几乎都是轮流制的被喂,本来今天应该是轮到部长来的,但是沈知表示嫌他烦,得换个人过来。

    其实是他想换个管不住他的人,可以少吃几口咸淡无味的白粥,所以早和蒋渠商量好了让他在门外等着,为的就是部长被赶出去之后直接能找蒋渠替他。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蒋渠不仅没成功替上,连带着藏在口袋里的一点榨菜也被搜刮走了,然后还被罚去打扫院子,现在估计还在吭哧吭哧的干活。

    ‘程咬金’见沈知不张嘴,终于把勺子收了回来。就在沈知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只见齐宋把勺子里凉掉的粥倒回了碗里,重新舀了一勺热的递过来。

    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

    沈知迅速将头凑了过去,牙齿咬住瓷勺发出脆响,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小九怎么样了啊?他伤的比我还重?”沈知吞下粥,“怎么一次没见他过来,怎么着,也被老东西下了命令生生钉在床上了?”

    “啊,他是伤着腿了,走不动道儿。”阿鱼瞥了一眼齐宋继续道,“蒋渠搁那照顾着,这小子人小手脚倒是利索得很,上药比我干脆多了。”

    “蒋渠现在在那?”沈知继续喝了一口白粥,状似无意道。

    阿鱼很自然的接道,“对,刚刚我还去看了眼,正上药,不敢看,想着这个东西能让你高兴下,就过来了。”

    “可惜现在好像还吃不了。”阿鱼嘿嘿笑了声,“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吃了。”

    “想让我高兴就别骗我。”沈知推开齐宋的手,整个人翻了过来,撞到了床头,刚结痂的部位因为这个幅度被撕开一小条口子,隐隐可见血迹。

    “你别……伤口愈合的好的话确实过两天就能吃了,待会去问下医师……”阿鱼见状一惊,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连忙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马上就能吃了,马上就可以。”

    “别骗我。”沈知重复着,刚刚嬉笑的脸上表情全无,阿鱼脸上的也笑僵了下来,他意识到了沈知发现了什么。

    事实上小九和他们分开之后就杳无音讯,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天白天的他和齐宋背着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沈知回来,路上还要面对各种白天出没的小型异兽的攻击,那种情况下根本无暇寻找失联的同伴。

    阿鱼也想过或许小九会比他们更快回到鉴定部,毕竟危险的东西都让沈知受了,那边只需要解决那几只灰毛异兽,返回初级危险区,然后找个洞穴躲起来,撑到白天,就能大概率平安无事的回来。

    小九并不算新手,在鉴定部,他在这方面的实力仅次于沈知,他理应能带着许政和陈原回来。

    但此刻这些推测和理由都不成立,因为那个人,确实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在危险区带着两个拖油瓶待上五天,生存下来的几率十分渺茫。现在整个鉴定部除了沈知,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着手给他们打留名牌。

    “我不发现,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沈知靠在床头,能清晰的感受到伤口裂开的痛楚,这样更让他清醒,掩住某些要呼之欲出的东西。“准备到时候直接给我看他的留名牌?”

    因为怕他会不顾一切的跑去危险区救人送命,所以瞒着他,打算到时候直接让他知道没得救了,好好待在鉴定部养伤?部长太了解他了,哪怕知道这样自己会可能会记恨他,他还是这样做了。

    沈知最怕的就是外面那道墙上悄悄的又多上几个铜黄色的牌子,抛了头颅洒了热血的人尸体都留不下,只能以一块小小的铜牌被人纪念着,名字被刻在冰凉的金属皮上,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温度。

    他翻身坐在床上,裸露的上身疤痕遍布,背部微灰尚不算成熟的痂壳因为这个动作被撕裂开来几个口子,透出新鲜的血色,阿鱼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声音叹息近乎哀求,“沈高鉴,别再动了。”

    如果伤口再次感染,这一次几乎被大病掏空了身体的沈知绝对挺不过第二次高烧。

    沈知原本温润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显得过分冰凉,一言未发的宁静下像是蓄着隐忍的狂风暴雨。

    齐宋伸出手,沈知以为他要拦,眼神带着讥讽,正准备说上几句伤人的话,对方却只是给他披上了披风,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脖颈,系上了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结,完全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这人似乎知道阻拦无用,若是自己想要返回危险区,除了把他敲晕了绑在床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沈知刚下地时脚步有些踉跄,才养没几天的身体果然还是泛着大病后的虚浮,他避开阿鱼伸过来的手,手指抓住床沿的时候直接滑了下去,手腕撞到了床边,凸起的骨头发出脆响,肉眼可见的红了。

    “怎么?担心我去送死?”忍住突然的目眩他强撑着站了起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保护圈都走不出去,还怕我飞了?”

    克制住了晕眩感的沈知大步走出房门,他能感受到背部撕裂开来,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走的这么快,可是他想要确认,因为在鉴定部,在那个地方,要是没有被挂上留名牌,好像就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蒋渠站在纪念冢旁边,手心抚摸着上面一块块黄铜色的留名牌,金属的材质无论何时都是触感寒凉,上面镌刻的人名连同生命陷在这一块小小的牌子上,被挂在这面墙上,风吹过的时候,铜牌相互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风铃。

    鉴定部的人说,这是游离在外的英雄亡魂们回家的声音。

    蓦然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攥住了蒋渠的手腕,然后覆盖在了他握着留名牌的手背上,将他握的很紧。他清瘦带着累累疤痕且病态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看得出它的主人用尽了气力。

    铜黄色的牌子被紧紧握在手心,边缘划拉的他手心生疼,蒋渠转过头看见一张同样苍白的脸,那人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琥珀色的眼睛里带上了难得的恐惧和克制,他来的很急,猛然停下来的时候缓慢的喘了几口气。

    像是在平息,又像是在克制、隐忍、试图接受着什么即将要发生的可怕事情。

    “谁的?”

    蒋渠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我说是谁的?”沈知握的越发紧,蒋渠感觉那金属似乎要刺进他的手心,他吃痛道,“我不知道。”

    他刚刚的确把牌子都摸过一片,让它们撞在一起,他想听听亡魂回家的声音,见一见沈知偶尔也会提起的前辈们。见铜牌名字的缝隙中有些陷在里面的脏污,便想取下来擦干净,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被抓住了。

    蒋渠很敬重这些前辈,但是他还不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随手摘下来的这一块到底是属于谁。

    沈知终于松开了手,他掰开蒋渠的手指,触上留名牌的那一刻指尖顿了一下,还是把那块牌子拿了起来。

    泛着金属光泽的铜牌上刻着郑與。

    沈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看了好一会,指甲陷进了镌刻名字的凹槽里,划拉出一小块黑色的污垢,然后又像马上反应过来一样立马停了下来,蒋渠看着他这一矛盾的行动,想问什么,却都觉得不是时候。

    沈知转过头,把墙上的牌子都挨个目过了一遍,这里的名字他滚瓜烂熟,其实只要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并没有添上新的牌子,但是人在慌乱的时候总是会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

    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一点点舒展下来,不至于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断掉。

    他忽然笑了,把那块藏污的铜牌塞回了蒋渠手上道,“脏死了。”转头便看见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齐宋。

    那人身穿着制服,胸前和肩上的章闪闪发亮,将他整个人衬的温暖了许多,虽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那样过分的白。

    刚刚因为恐惧而忽略下去的疼痛都在此刻尽数涌了上来,沈知忽然觉得背像撕裂了般疼痛,看着站在那里的人,就不想再走回去了。

    他站在原地,皱了皱眉,然后对着几步之遥的人张开了双臂。

    “伤口好像裂开了。”像是真的想从齐宋那里得到答案似的,他看起来颇为认真的询问道,“怎么办?齐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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