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怀生的程洇的身影在许倾眼中慢慢消散，接着是整座寺庙，山河倒转，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慢慢变成了另一幅场景。
寺庙不再出现，怀生站在一块空地之中，脚下一条条金色流线蜿蜒，就像是绘制了一种阵法一般，而程洇此刻被束缚在了阵法中心动弹不得，他伸着双手想将金线捣毁，手指刚一触碰到金线便冒了一缕青烟，程洇疼的龇牙咧嘴，下一秒又继续抬手想继续。
怀生皱着眉，口里默默有词，下一秒程洇便连手也不能再动。
程洇看着怀生，眼里尽是哀求，“怀生不要。”
怀生微微摇头，轻笑着对他说：“你之前同我说过，若有下一世，你希望自己能投身个好人家，要父母双全，不再被人当作狗一般对待，我都记在心里。”
程洇拼命的摇头：“不，我如今已不想了，你不要让我去转世可好？”
“不行的。”怀生拒绝的很果断。
“唔……对了，你还说但愿下一世不再生得如此容颜，你放心，我都会替你实现。”
程洇苦笑，他从小生得变比女子还要俊美，一家十几口被人屠杀以后他就是因为这张脸才捡了性命，但却被人卖到了花楼，成为了一个以身体取悦那些达官贵人的牲畜，他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这张脸，以前同怀生说笑时曾对她谈起，没想到她也记在了心里。
“再在人间遭一回又如何，不能转世又如何，魂飞魄散又有何惧？怀生，我只想你好好的。”自从成为一条狗以后，怀生就是自己眼中唯一的光，若是没有她，自己怕是早就成为了恶鬼罢。
“阿洇，这是不可能的。眼下古南已毁，古南所有城池全部沦为恶鬼肆掠之地，我……别无她法。”或许师傅早就算到有此一难，而自己就是那个挡灾的人。
“寿国护国寺高僧众多，道门术士更是不少……”程洇突然闭了嘴，是了，那些人如何抵得过怀生一人，事情刚严重之时便成了一帮鼠辈，只会一再的逼迫怀生去解决。
“好了，不必再说了，说到底人鬼殊途，你我缘分也该到此为止了。”怀生身上白光涌现，周边仿佛都被挂上了一层白纱，手上结印不止，地上金线开始流动，好像溪水一般缓慢的向程洇所在之地而去。
“你我相识一场，你身上业障我亦会清除，你放心去吧。”程洇在人世逗留太久，而去之前还曾拒了投胎一事，再次转世很难，怀生之前也曾告知过他，怕他忧心，特意出言让阿洇放心。
“相识一场？”程洇仿佛听得了大笑话，仰头大笑起来，双唇好似涂了胭脂般印在许倾的眼里，十分显眼。
此时白光越来越浓，程洇的魂魄由下往上开始被白光吞噬，他盯着怀生，露出一个十分醉人的笑，“我还能记着你吗？”
“不可。”她办不到。
怀生的回答并没有让程洇情绪再次波动，像是料到了。
白光已经爬上了身躯，程洇此刻已经能动，他捂着胸口，不知在想什么，等脖子也即将消失之时，他终于抬起头，眼神爱恋的看着怀生，轻开口道：“再见。”
怀生张了嘴，直到程洇彻底消失，一声再见也没有说出口。
周边情景恢复成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怀生缓步走到刚刚束缚程洇之地，这时阵法已经消散不见，只有杂草和泥土为伴。
怀生弯腰拾起一颗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红色珠子，珠子看起来很普通，就好像一粒砂石一般不起眼。怀生却十分小心地将珠子收在了怀里，异常珍惜。
‘哒’怀生觉得胸口好像有雨水滴下，低头一看，竟是一滴鲜红的血珠，血珠落在雪白的僧袍之上，染红了衣领一角。在她低头的时候，又陆续掉下好几滴，成了一朵朵红梅。
‘轰’地一声，怀生整个人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许倾站在一边，清楚的看见怀生的耳鼻嘴眼都在流血，而她在倒下之时还用手放在了胸口，护住了刚刚放珠子的
位置，生怕丢落。
许倾想上前看看被怀生宝贝一般收好的珠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腿仅迈出一步，眼前便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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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许姑娘？”施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郑青脸色古怪的看着自家主子，心里叹气：都这样了还喊人家许姑娘，唉！
施云被郑青古怪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转过头正好撞上郑青来不及收回的眼神，有些不满道：“待不住就换了杨卓来。”整日里奇奇怪怪的，不能干就下山给厨子烧火去。
此话一出，郑青终于正了神色，，身子绷的笔直道：“郑青待得住。”眼见地位就要不保了，他哪里敢再想些杂七杂八的。
“去将饭菜热一热。”
“是。”
郑青刚走，许倾就从里面将房门打开，她眼下有色乌黑，像是没有睡好。
“许姑娘。”施云神色温润的打了招呼，正想关切两句。就见许倾对他翻了个白眼走了，好像不太愿意搭理他。
她现在十分不乐意看见施云，她觉得自己昨夜差点就要被施云吸干小命不保，就算睡到了日头都要落山了，但是身体的虚弱感还是没见少了几分，心里很是不爽，脸色一甩就坐到了饭桌上等着进食。
许倾：生气归生气，肚子不能虐待了。
今天的菜色是江南那边的口味，连摆盘都透露着一股同江南女子一般的小家碧玉，委婉秀气。
但是很不巧，许倾实在是不喜欢菜里掺杂甜味的口感，或许是西南这边都喜辣，许倾也习惯了吃些带辣味的菜，这江南菜她还是第一次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中蔓延开来，许倾越吃眉头就皱的越紧，等好不容易夹了一筷子青椒丝尝完，许倾是再也吃不下了，好家伙，辣椒都是甜的。
‘哐’筷子被用力拍在了桌子上，许倾觉得今日不适宜起床，简直事事不顺，第一眼就看见那个施云绝对是一日不幸的开端，果然，连吃饭都吃不上个顺心，不满的情绪在胸膛里使劲翻涌，许倾狠狠瞪了一下施云甩袖离去，她要去临仙楼打打牙祭。
施云看着被扔下的木筷，稍一思索就知道是口味不合许倾的意了，他询问郑青道：“今日怎么都是些江南菜？”
“娘娘前两日送来的人，说是怕殿下吃不着正宗的息湖醋鱼，便……”息湖醋鱼不仅殿下爱吃，连皇后皇上都是极为喜欢的，而做这道菜做的最好的厨子殿下特地没带来，专门留在了宫里。
“那也用不着做一整桌酸甜的。”许倾对辣尤为喜爱，他早应该吩咐下去的。
“我看您成日里跟许姑娘都吃些辣口的，怕您吃不下，所以昨日特地去跟厨子他们说的。”他这是多的什么嘴啊，这下好了，许姑娘吃不开心，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施云确实不太能吃辣，往日在宫里最多一两道辣味，之前还因为吃辣嘴角生了泡，不过或许是吃的多了，习惯了些许，不如之前那般娇弱难下口了。
“往后不必了。”
“是，殿下。”唉，揣摩主子心思，任重而道远啊。
……
娄春竹看着许倾独自走到了临仙楼门口，之前跟在一旁的施公子也没在身后，她一眼就瞧见了许倾满脸的不如意，笑着问道：“咱们山君娘娘怎的一人来了啊。”
许倾挥挥手，“赶紧整几个菜，辣的，要辣的！”非得去去嘴里的甜味才行，她虽然平日里也爱吃些甜食，可到了菜里她却觉得接受不了。
“好嘞，您先上楼上单间里坐会儿，我马上就来。”娄春竹指了其中一间空的，让许倾自行上去，自己赶忙去了厨房忙活。
此时临仙楼的客人比之前要好上了些，正好又快到了饭点，堂中倒是坐了那么三四桌的，外头还时不时会进来几个，比她之前来要好上了许多，看来施云家里那厨子果然有用。
临仙楼的二楼是些雅间，里面的布置像是请了人专门布置的，倒是很雅致。门一关，外头的纷杂便大数被挡在门外，十分清净。
许倾坐在椅子上等着娄春竹的菜来，瞧见一盆海棠略有蔫意，便走到一旁施了术，瞬间所有海棠都精神了起来，比之先前还要娇艳，连原本未开的花苞也展开了瓣儿。
海棠摆放的地方在窗边，此时窗户正开着，往外观去正好能瞧见清平山的身影，只是距离较远，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听说嘉阳关那边失守了？”一男子的声音从许倾左边传来。
“是啊，就是昨夜里的事情，听说秦将军头颅都被割了下来挂在城门上。”答话者语带惋惜，似乎在摇头不止。
嘉阳关失守？
似乎隔壁也想到了嘉阳关失守带来的危害，问话者接着说：“咱们这离嘉阳关可不远，那怕过不了几日就要遭殃了啊。”
“可不是。”另外那名男子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