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白无常
两道身影先后落地。
齐白摸了一把泥土，皱眉道:“事情不太对劲。”
白礼环顾四周，“恐怕他是故意的。”
“准备一下。”齐白抬手一招，一道疾驰而来的青芒，被他握在手上。
顿时整条手臂青气萦绕。
“来晚了吗？”
那座倒塌的阁楼中心，出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头戴丧白高帽，上面写着四字“见者发财”。
他负手而立，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哭丧棒。
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鬼脸，蹙眉低头沉思。
白礼深吸一口气，和齐白视线相交。
低声道:“这他娘的是白无常！
白无常倒握哭丧棒朝他们走来，两人盯着他，随时准备动手。
“别紧张，我也是来杀他的。”白无常缓缓道。
白礼警惕道:“证明一下吧。”
白无常大袖一挥，无数雪白的纸钱掠出袖中，纸钱从脚开始凝聚出另一个白无常，
“纸人法身我教的，只不过他开辟另一种用法，不得不说是个奇才。”
他解释完，面前两人还是没有放下戒备。
白无常叹息道:“我和他的利益起了冲突，他想引黄泉之水，可惜他不知道引进黄泉之水的后果。”
白礼问道:“晋安兰身上没有元阳的驳杂气息，收割元阳是你的主意？”
“互惠互利罢了。”白无常开口承认道:“估计是知道我来杀他了，他是不是求过你们什么？”
齐白点头，“求我们动手引黄泉之水。”
白无常微微一笑，“没谈拢吧。”
“嗯。”
“怕被我找上，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很符合他的性格。”白无常苦笑道。
他一笑白礼和齐白就感觉到一股阴冷，冻得他们发毛。
“你们也无须担心城中百姓，我过来时，顺手切断了他们与真身的因果线，那些人最多得点风寒。”
白礼一步向前踏出，问道:“你是不是也打算把人间当成养料？”
白无常一愣，随后无奈道:“你不用担心，我与那群武派不一样，我更倾向人间自己的斗争
但是没办法，接引本尊来这个世界最快的方法就是吸收元阳，此次战役过后，这些人会在下一世出生在高门豪阀，一生衣食无忧。”
白礼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确实没必要骗他们，他要是想动手估计现在京城都死绝了。
白无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道:“你一个其他世界的人，真打算掺和进来，不怕惹了一身骚？”
“自己选的，没什么好说。”白礼呵呵笑着，摊了摊手。
白无常点点头，“胆气倒是很足，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们一些消息，我有预感我们还能再见。”
白礼点点头。
“九天十地来的一只猿猴叫无支祁，一手水法无人能及，地府第一殿已经败了，秦广王大意了成了第一个战死的阴司王，之后节节败退一直打到二殿。”
说到这白无常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另一只猴子了，几百年前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不管是仙神还是九天十地的洪荒，强行来到人间都会跌境，受到天道约束，如果是接引，就可以带着全盛的本尊降临这个世界。”
白无常指了指自己，“类似我这种，就是被晋安兰接引到这个世界的本尊。”
最后白无常看了一眼北方，感慨道:“你们的运气真不好啊，被强行打开世界的中枢导致四面漏风，不过那边的高手真心不少，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他摆摆手道:“愿以后再会时，战役已经结束。”
雪白身影一闪而逝，丁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两人互看一眼，都露出轻松神色。
————
回了庭院白礼累了倒头就睡，这一次消耗身体有点吃不消，醒来后又独自在床上打坐修炼，吐纳着炁。
他在面摊找到了齐白问出来心中的疑问，“咱俩闹这么大，为什么还和平时一样，朝廷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白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嘴边吹了吹，“反应？皇帝突然暴毙了，他们敢有反应嘛？哪怕咱俩动手城墙打塌了，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礼震惊道:“皇帝死了？”
“摔死了。”
“谁干的？”白礼问道。
齐白放下茶杯，不屑道:“他的脑残儿子，现在好了，只要老皇帝一死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个早就蠢蠢欲动的家伙就会立马掀竿而起，搞不好还会借着清君侧的名头主动进京。”
齐白拿出三封信，一一介绍道:“傻子太子，老皇帝的弟弟，还有驸马都在拉拢我。”
“不选一个？”
齐白骂骂咧咧，给出了评价。
三个傻鸟凑一起，不愧是一家人。
最后颇为无奈的托腮，喃喃道:“我和老皇帝关系不错，答应他给他守京城，他一死京城就变得很无趣。”
看着三封信，齐白问道:“是你会怎么选。”
白礼呵呵道:“选？我直接把他们三个抓起来，一人一把刀互砍，谁赢了谁当皇帝。”
这种怎么选都是错了，最后打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与其发动战争，不如让他们互砍，简单高效。
齐白微微皱眉，随后眼前一亮，转身出门。
白礼一惊，喊道:“干嘛去？”
“看打架。”
好家伙，真打算让他们互砍啊？老皇帝要是在下面，见着自己儿子或者是弟弟，这算不算哄堂大孝……
白礼有些后悔说这句话了。
他走出门就看见一个熟人，恰巧他也看见白礼了，那人抬起手刚要打招呼。
白礼心头一颤，红着眼，拔腿冲到他面前，捂着他的嘴连拖带拽，把他拉进屋子里关上门。
这一波操作行云流水，娴熟至极。
骂道:“下次看见我，就当做不认识，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喝醉的事情泄露出去……”
白礼恶狠狠的一手抹过脖子，“打不死你算你皮厚。”
宦官惊恐的点点头，就被一拳抡在头上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跟条毛巾似的挂在一棵树干上，下面一堆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
没过多久，皇宫就传出老皇帝赵全病重驾崩，遗诏传位于赵王也就是皇帝的弟弟，
京城百姓三月内不得嫁娶，需身穿素服吊丧三日。
当晚齐白拎着一个大匣子回了庭院，两人在面摊那边吃了饭，当然是白礼煮的。
齐白把等人高的木匣，往白礼那边一推，扒了口饭，含糊不清道:“我从国库拿的，原本是打算拿天子剑，谁知道宗人府的以死相逼，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剑匣不错，就是每把剑都只能用一次。”
白礼拍了拍紫檀剑匣，手感厚实，剑匣内剑气交错，每把剑的剑意迥异都不一样，却不会相互排斥，反而非常融洽……
看来做这个剑匣的人，本事真不小，水准极高，剑匣内自成一个天地，与其说这些剑意能够相处融洽，倒不如说是被剑匣的王霸之炁，压制的不敢造次。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有件事情我想问问。”白礼说道。
“问吧。”
白礼呼出一口气，“你不会真把他们关在一个屋子里，互砍吧……”
齐白半开玩笑道:“本来有这个打算，突然想起，太子和那个驸马天天蹲在京城，都不够赵王一个人只打的，所以我换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礼好奇道。
“我直接打瘸了驸马，让宗人府把他锁在东宫，一个一个问话太子和赵王，太子满嘴溜话，和我说些他当上皇帝要让只有古宋一个王朝，要不是宗人府在一旁看着，我都差点忍不住给他来一下。”
说到这齐白捏了捏眉心，又继续道:“我问了赵王他倒是老实，问他为什么非要坐上龙椅，他告诉我是为了肃清贪腐，让边军儿郎不用白死，这些都是真话。”
“所以你就让他当皇帝了？”
齐白笑了笑，“让他当一段时间，要是他没做到我就把他换掉。”
白礼有些诧异，“你不会也姓赵吧？”
齐白摇摇头，“我不姓赵，就是单纯和赵全关系好。”
“好到可以决定下一任皇帝的位置？”
齐白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这京城总得有个可以震慑，那些外姓藩王的存在。”
不难理解，这情况齐白的身份，平常来看是一张震慑外戚的底牌，到了关键时候话语权就变成了他。
谁想当皇帝重要的不是大臣的决定，而是这位剑圣的支持。
一句话我不想让你当皇帝，再多人支持你也没用。
齐白看着沉思是白礼，拿出一卷密报推了过去，“大隋那边的最新战况。”
白礼拿过密报，翻看起来。
位于大隋京城与汴梁之间的天地间撕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长达百里，里边出现三幅流动的画面，分别对应着三个世界。
九天十地，上界，地府。
九天十地先掉下来一只鲲鹏和一只长臂的四耳猕猴，在被约束的情况下。
没多久上界和地府，同时来了六个清一色的甲位上品，两边领头都是近百年飞升的人。
三方围攻九天十地，哪怕是在天地压制下，凶兽的体魄肉身也极为强大。
以伤换伤的代价换掉了那两头凶兽，人间阵营除去先前死亡的四位甲等武人。
后为了阻拦上界和地府采补，又先后死去三人。
此次参战人间一共十七位甲等，四位武圣，两位剑仙，鹧鸪州本土武人就有九个，其余都是赶来支援的武人。
看到这里白礼心中很沉重，直到看见下面最下面那行，他猛然站起。
汴梁地界，禹山城，清河城先后被毁，除了汴梁，其他城中百姓十不存一。
白礼双手紧紧攥住那张密报，纸面上全是褶皱。
齐白苦笑道:“你知道吗”
齐白也跟着站起来，发觉他不太对劲，担忧道:“是有朋友被困？我可以找人带他们出来。”
白礼抬起头，语气急切道:“我要去大隋一趟。”
“你要是想带人出来，我可以帮忙。”
白礼摇摇头，“这件事情我得自己去，我的朋友都在那。”
“非去不可？”
白礼没有说话阴着脸，眼神却格外坚定。
齐白也知道劝不住他，叹了口气，“陪我走走，我把我最后一剑交给你。”
两人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期间两人都没说话，天色逐渐变暗，街道的行人越来越少。
白礼突然停步，站在一个即将收摊老人面前。
简单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廉价的宣纸，粗木杆子的毛笔，搭在阳台上，墨迹未干。
老人拿起笔，笑道:“公子是要写什么？”
白礼摇摇头，“是我来写。”
“公子请。”
白礼接过笔，一手按住宣纸。
“你要写什么？”齐白问道。
“作为我辞行前送你的东西。”
白礼屏气凝神，沾了沾墨水，俯下身接着晦暗的烛火，开始写字，看样子好像生怕写错字，他每写一字都会停下来，看一遍前面的字。
写完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纸张检查了一遍才递给齐白。
原本脸上还有些许笑意的齐白，接过纸张后，只是他刚念出一句便脸色大变。
眉头紧蹙，一呼一吸间都的无比艰难，眼睛死死瞪着上面的四句。
口中喃喃低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齐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想出来了？”
白礼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是一个叫张载的大儒，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人，你可以把这四句送给他。”
一旁听完这四句的老人，竟是潸然泪下，一手抬起袖子遮住脸，擦着泪水
齐白压下心中的燥热，平复这四句带来的震撼，小心卷起放在袖子里。
白礼放下六文钱后，与齐白继续往前走。
齐白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分开。”
两人穿过一处树林，顺着蜿蜒的小道一同上了山。
山顶视野开阔，仿佛伸起手就能摘下一颗星辰。
抬头就是无数繁星组成的璀璨星空，俯瞰脚下整座京城的全貌，无数萤火般的星星点点拥簇在一起。
白礼盘腿坐下，齐白双指并拢指尖出现一抹白光，点在白礼眉心的金印之中。
精妙剑术精粹一招一式，详细在脑中徘徊，心湖中出现一个舞剑身影，看轮廓正是缥缈的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