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汴梁之难九
白礼问道:“另一个人是去截杀袁崇庭了？”
“管他干嘛，你们都会死。”
闻人清楚打了个响指，地上就爬出几十个黏糊糊的黑色泥人，身形高矮不一。
唯一相同，大概是那一双双死气沉沉的发白眼珠。
白礼环顾一圈，道:“你分享欲挺强啊，叫这么多人。”
说完，将丹田运转到了极致。
一剑递出，两人之间拖拽出一条晶莹剔透的白线，所有泥人悉数被一分为二，古剑成功刺进闻人清琬的肩膀。
闻人清琬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之色，眼神玩味的看着那把古剑，微微抬头，对着他咧嘴一笑。
白礼瞳孔微张，对方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化作黏糊的黑泥人。
预感不妙，反手抽离长剑，一脚将她踹飞。
却已经来不及，地下伸出几只泥手将他的脚踝牢牢沾住。
阴冷的气息渗入体内，两只脚仿佛泡在冰碴子里。
四周那些被他一剑砍成两半的黑泥，又开始聚拢在一起。
只不过这次每个黑泥都变成那个女人的模样，连身上的衣服样式都一样。
一个闻人清琬开口道:“你其实很可悲，被人拔苗助长才得到了这些能力，却没能真正驾驭。”
“缺少与真正的乙位厮杀经验的你，殊不知乙位之间的战斗靠的是硬实力与谋划结合的碰撞。”
“而你，居然在不知道对手的手段是什么的情况下，就想要一击拿下。”
所有泥人都抬起了手指，对准同一个方向，指尖凝聚出枯寂黑光。
异口同声的说道:
“下辈子就不要踏足武人的世界，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樵夫也很好。”
四面八方的黑光齐齐射来，刹那之间胸口，肚子，眼睛，脖子，大腿，瞬间被洞穿。
鲜血从各处喷涌而出，张开嘴想要开口说话，回应他的只有脖颈湿哒哒的温热。
啪嗒——
古剑掉落在地。
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下，现在的他连抬起手指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都尤为困难，
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呻吟半句。
死亡的恐惧如同黑暗潮汐，在他心中蔓延直至占领他的整座心湖，让他看不见一丝希望，只剩下绝望。
阳光透过窸窣的树叶，打在他的眼睛，他不觉得刺眼，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抬起手张开又合上，想尽全力抓住那缕光芒。
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乞求这一缕阳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会儿。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赢，只是没想到，败的如此快。
渐渐的伴随着呼吸声的结束，胸口的起伏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颗早已涣散的眼睛，无神的望着这个世界。
————
在琼南道与汴梁的一处山谷内，袁崇庭浑身是血的倚靠在石壁上，大口呼气。
那双曾经引以为傲的铜锏被人打断，折在一旁。
蓑衣人中的甲位高手，外号千面鬼的男人，手中端着一颗脑袋，默默注视着他的垂死挣扎。
突然他转过头，眺望向另一个地方，冷声道:“那两个与你中途分道扬镳的同伴死了。”
袁崇庭呼吸一滞，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从对方嘴里亲口说出来，还真不是滋味。
“你们究竟是何人？”袁崇庭咬紧牙关。
蓑衣人神情冷漠，“你都快死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袁崇庭扶着墙壁站起，双腿怦然爆开，两截小腿被炸的只剩下丁点血肉，依附在骨头上。
哪怕受伤如此严重，袁崇庭依旧没有喊叫出声。
“我还是想看你跪下的样子。”蓑衣人随手抛了手中头颅。
身后一群厉鬼蜂拥而上，抱住那颗脑袋大快朵颐。
看着这副铁血模样，蓑衣人啧啧称奇，“一个早已经达到甲位标准的武人，去京城好歹能弄个大将军当当，非得在这种边陲之地，当个名不经传的册封。”
满头大汗的袁崇庭，此刻满脸不屑。
“看来你对大隋，有很大的意见。”
蓑衣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袁崇庭……袁崇庭……”
他忽然想起什么，“六十年前，高祖发兵覆灭了一个边陲小国叫做古镇国，我依稀记得他们有位将军姓袁，不会就是你吧？”
他缓缓解释道:“原本大隋已经经历了一场国战，并不想再起战事，打算劝降你们的皇帝作为附庸国，谁知道你们有一位能臣，极力劝说皇帝，趁大隋还没缓过劲来，主动出兵吞并大隋。”
蓑衣人蹲下身看着他，笑道:“结果是国灭，那位能臣拜入大隋上京城的六院。”
“王朝更迭，本就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的，你恨大隋，我也恨，我们两个还算有点共同话题。”
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只手戳入他的胸口，将他那颗心脏活生生挖出。
“不过我现在有点忙，就先到这吧。”
袁崇庭咬紧的牙关，发出嘶嘶声，胸口鲜血直流，剜心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抽搐。
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抬眼看向原先国土所在的方向。
一幕幕好似壁画般的回忆在他的眼眸中倒映，他努力的睁开眼，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却无济于事。
最后的夕阳照在他的肩上，预示着他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
袁崇庭重重的垂下头，袭来的困意让他无法睁开眼。
等他再度睁开眼时，身边站着一位位熟悉的故人，正笑望向他。
袁崇庭难以置信的呢喃着，“许丞相、魏将军、赵副……”
一位位早已死在那场国战之中的人，纷纷重新在他眼前出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袁将军这些年辛苦了。”
听到这个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后，这个活了将近百年的老将，竟是热泪盈眶的转过头，颤声道:“陛下……”
“臣有愧……未能复国……”
那昔日古镇国的皇帝，和煦道:“袁将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军早已无愧于国。”
…………
蓑衣人笑呵呵的摘下对方的玉牌，一把捏碎。
“你如果不是纯粹的武夫，我还未必能如此轻松。”
蓑衣人吹了声口哨，窸窸窣窣的车厢内，窜出数只厉鬼，融进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