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可是女澡堂
分手七年，孟焕还是会做同样的梦。
几乎每周都会梦到关于他的场景，七年，从不间断。
每次惊醒，都要努力把自己拉回现实，无比折磨。
……
“你怎么在这？你没上晚自习吗？”
孟焕拿着湿漉漉的浴筐，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看到眼前的蓝色校服，吓了一跳。
“这可是女澡堂啊！”
“我……”男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显得蓝色校服颜色更鲜艳了。
“小姑娘，这小伙都在这等你半天了。”前台的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啊，可不比咱们当年。”接着又继续接待顾客，不再理会。
孟焕的脸早就在澡堂蒸红了，拉着童潇赶紧走出了澡堂。
周三的傍晚，本该上学的时间，两个人都穿着一身校服，在大众浴池的大堂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看你下午跟老师请假了，我听见了你要来澡堂，我……来给你送晚自习的卷纸。” 童潇说出这个理由，自己都觉得尴尬。
高三的生活，基本就是没有生活，所有的事情都要为学习让路。
除了在学校的课程，周末还要去各大补习班奔走，毫不夸张地说，确实连洗澡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而且作为一个东北人，洗澡是一项很重要的日常活动，必须要充满仪式感，不去澡堂搓个澡，一律等于没洗。
孟焕这周的课业特别繁忙，周末补完课之后累的不想动，再加上生理期实在是不方便，拖了两周没有去澡堂，身上实在是憋的难受。
终于在周三的下午，不好意思地跟班主任请假，想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不然真的没什么心思熬过一下午的课。
她想，就算班主任会拒绝，甚至挨一顿批评，她也要请这个假。蒸完之后再搓个澡，这种享受对高三的她来说，的确算的上是一场救赎。
班主任徐老师倒是觉得孟焕很真诚，也特别能理解东北人两周没去澡堂的痛苦，尤其是一次痛快的搓澡，确实能让人精神振奋，所以就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还嘱咐孟焕好好放松休息，晚自习发的卷子会托同学给她带回去，课业还是不要落后，充好电之后回来好好学习。
但是孟焕没想到，给她带作业的竟然是童潇，她从来没想过会与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不只她，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发生任何故事。
童潇那样一个身处云端的人，怎么会在一个大众浴池门口等她，就为了送个卷子？孟焕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童潇没有说话，只是笑笑，递上卷子。
孟焕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澡堂？”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bb机都是刚刚发明，大人们都很难及时联系到一个人，更别说他们这些小高中生了，能见面都是靠缘分。
“我大概知道你家的位置，然后我一家一家的澡堂去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进去，终于问到了这家，老板娘说你刚进去，我就在这等了。”童潇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我家附近少说也有七八家澡堂，你挨家去问的？你可真厉害啊，我听着都尴尬。”不知怎的孟焕还觉得有点感动，毕竟这事换成她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那我洗了一个多小时，你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孟焕还有点不好意思，怪自己洗澡太磨蹭。
“嗯，也没多久，背会了十几个单词。”童潇笑着说，边说边看看孟焕，脸上还有点得意。
孟焕把童潇送到车站，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因为孟焕很懵，她不知道她连看一眼都想躲闪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为她做到这个份上，那如果不是为她，又是为了什么。
孟焕从不认为童潇这样的人会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不会去喜欢他，连暗恋都不想，因为累，因为没结果，因为有自知之明。
但今天这种“排查澡堂”的行为，属实是让孟焕有点飘飘然，她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尽快把童潇送上回家的公交车。
童潇这一路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笑意盈盈，他觉得完成了一件很厉害的事，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他竟然找到了她。
童潇坐上了公交车，搁着车窗跟孟焕说，好好做卷子，明天见。
孟焕望着驶离的公交车，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她在心里默念，嗯，明天见。
……
梦境里，童潇的轮廓无比清晰。
七年了，即便再没有见过面，他的样子也会一遍一遍地在梦境里轮回复刻。
大学校园里，孟焕牵着童潇在操场遛弯，想起了当年的“澡堂”事件，满脸笑意地问童潇“你说实话，那天，你为啥去澡堂找我？”
童潇说，“过去这么久你还在想？”
“那你说啊，一直也没告诉过我原因。”孟焕已经准备开始耍赖了。
“就是，想你了。那天就特别想见见你。”
“可是，上午在学校不是刚见过？”
“可是，下午你就丢了。你一丢，我就很慌。”
孟焕开心地转过头去，故意朝着路灯的方向，迎面晒着灯光，这样就显得脸不是那么红了。
孟焕从来都没问过童潇，为什么像他那样的人，会喜欢平凡的自己。
她当时的形象实在是难以用好看来形容，寸头，方框眼镜，墨绿色镜片，受到了同学无情的嘲笑，同学们都叫她罗大佑。
所以当同学们得知，上了大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惊讶且不解，为什么一个那么帅的男孩，非要去喜欢另一个男孩呢？到底喜欢他啥呢？
孟焕当然就是喜欢童潇长的帅，她问童潇，“你说实话，你为啥喜欢我，有没有可能，你就是喜欢罗大佑？”
童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摸了一下孟焕已经留长的头发，“你别说，你长头发还有点像伍佰了。”
说完童潇即刻起跑，孟焕在后面气的直追，边跑边笑，操场上满是像他们一样追逐打闹的小情侣。
当时的他们，都希望热情洋溢的青春，像操场的圆形跑道一样，永远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