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谢燃冲他挑了挑眉，一脸玩味，“你们手机怎么会有信号？”
“这不是有脑子就行吗？”顾越学着他先前讲话的语气，半瞪着他，从口袋拿出自己那台手机。
谢燃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起来，“正经点，说实话。”
“都说了我们有学长大哥，肯定跟你们平常考生有的待遇不一样啊，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们学长不行吗？你”
“砰！”
一声巨响落下，灌木丛面前那个庞大的身体蹭地倾斜倒地，身子以肉眼可见速度瞬间缩成一小团。
听到动静，两人探出身子。
那个小团没了先前的样子，身体被一层灰褐色的长毛覆盖住，似乎还在流淌着某种液体。
顾越话被突然打断，心上猛地一惊，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谢燃。
谢燃打着手机电灯，走过去蹲在那具身体面前，灯光照在那处，身体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具两个脑袋极具扭曲的身体，凌乱的毛发呼在脸上，看不清楚那两张脸原本是什么模样。
谢燃把电灯往另一张脸上移了移，那张脸被划了一道很深的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顾越在原地犹豫了会跟上来，担忧地看了一眼谢燃，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燃纹丝不动，轻轻在那具身体上摁了一下，他手指像是按在了一团软烂的肉泥上，就这么深深地陷了进去。
旁边的顾越看得打了个寒颤，空气中倏地传来一阵腐臭的腥味，和地上流淌的血迹焦灼在一块。
顾越半张着嘴，“要不要在群里问问学长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谢燃摇了摇头，记忆某根弦微微颤动，“不用了，有人让他出来放话，放完就死，问也没用。”
他平静地扫了眼地上那具两头身体，脑海隐约闪过几个零碎片段。
记忆里的世界似乎也像现在一样，光线灰暗，气氛低沉。
他也是站在这具身体旁边，身上那件短款t恤衬得他身材纤瘦，脚上那双白鞋已经被泥土沾染得不成样子了。
身侧那个男人双手插兜，酷酷的居高临下看着他，灯光洒落的余光下，他一脸宠溺，“我会带你出去的。”
这份不太现实的记忆已经围在他脑海晃了一星期了，谢燃也在很努力想要看清楚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脸，可每次转头的瞬间，自己就好像已经死了。
他把手机屏幕切回微信，点进那个‘天才小分队’群聊，把群聊昵称改为老大之后，心里才稍稍舒缓了一点。
退出微信那一刻，谢燃视线不自觉落在那个群昵称上面，挣扎半刻后，还是伸出食指点了进去。
三分钟后，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爷无敌：【谁他妈把我们群昵称改了？】
爷无双：【我怎么知道？顾越那货呢？】
爷无敌又无双：【学长呢？让他过去把顾越那货揍一顿，总是放一些不知名的时候玩意儿进来。】
爷宇宙无敌大霸王：【拜托，上次是你们决定让他这货做队长的，就别搁这逼逼叨叨了，好好在这个考核场活着吧。】
顾越：“你怎么把我们群群昵称给改了？这群昵称可是学长取的，就这么改了，他要是退群了，我们接下来的考核指望谁帮忙？”
谢燃不以为然，食指落在群聊头像上，把它换成手机相册里面那张‘霸王’，才收回手机看他。
淡淡道：“你以为你所谓的学长真的一点东西不图，闲着没事帮你们吗？你们这么多年没过，心里急不可耐地想过，运气好的还能混到下次新考核生一起考核，运气差的，死在哪个考核场都还不清楚呢。”
他说话向来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刚刚说了，小分队我进了，你把队长让我当，既然这样我做的任何你都没必要插手，一个队长要做什么，队友不需要过问，对吧？”
顾越愣了愣，点点头下意识回答：“对！”
他刚回答完这话，就见谢燃轻轻踹了一脚地上那具身体，然后径直走向来时的方向。
顾越跑了两步跟上去。
一直往前走着的谢燃倏地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补了一句：“对了，你的那个学长他是已经考核过了，但是你们现在还在考核场内，你们要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躲在手机屏幕后狂笑你们傻逼都有可能。考核是自己的事情，捷径固然可以走，但有时候最能误导人的，也是你自以为能一劳永逸的捷径。”
话音落下，他快步走向那个墓碑处，也没有准备停下来等顾越的打算。
逐渐暗下来的槐树林外，直直站着一个男人，目光死死地盯在谢燃身上，没有任何动作，却在下一秒转身消失在黑暗处。
墓碑前。
谢燃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捡起地上那根棍子，脚踩坟头一大步跨过去。
顾越跑得很快，停在墓碑前还在不停大口喘气，他摆摆手：“你能不能慢点，我又没说不相信你话。我跟你说让你等等我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您就不能有一遍是听进去的吗？考虑考虑我这个几年没过考核生的感受行不行。”
谢燃手上动作没有停，也没抬眼看他，只是抽出空来应了回怼了一句，“我跟你说让你帮我挖坟也说过不少次了，你哪次听进去了的。”
顾越没在顾及地上的淤泥，一大步跨过去，捡起黄土泥地上两根其他粗壮的棍子，低头努力在土上挖了起来。
他垂头暗自嘀嘀咕咕，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挖自己的坟啊？你去挖个值钱的坟都比这个来得实在啊。”
谢燃那半块黄土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口子，仔细近看还能看到里面棺材的颜色。
他白皙的手背上都沾染上了灰土，右手腕那根红绳也开始发黄。男人抬起头，轻挑眉头，“这么听来你的意思就是，我的坟比别的坟廉价了咯？”
顾越额前的碎发被小雨滴打湿，紧紧贴在额前，他晃了晃脑袋，一脸委屈：“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表示，你就给我扣上这顶帽子是不是有点过分？再说了我说的也没有错啊，你挖自己坟谁会给你钱？埋在这下面你的那具尸体吗？”
谢燃现在听到顾越讲话就忍不住地头疼，他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说？就这一连串讲话，每天喝水都得累死吧。
他蹙了蹙眉，没有讲话。
继续挖坟的动作，十分钟后，坟头被渐渐挖下去，底下那具棺材也露出差不多一半木板。
灰红色油漆涂抹到的棺材板，被钉满了长钉。
顾越抹了把脸，扫了眼上面的长钉，嗤笑一声：“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是个被压制在这的厉鬼。”
他嘴角上扬，似乎对谢燃可能是鬼，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丝毫不在意，甚至对此丝毫不恐慌了。
谢燃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钉子，会压制住他的棺材？？
棺材被彻底挖了出来，但俩人并没有其他动作，这上面的长钉并非长生钉，也没有任何办法打开。
等到林川叫醒他们的时候，谢燃已经是昏睡醒来的第四次了。
“醒了？先喝点水。”林川把手上那瓶温开水递了过去。
谢燃有起床气，被突然叫醒心里那股邪火正‘蹭蹭’往上涨呢，他接过水，环顾了一圈四周，没好气地问：“顾越呢？”
林川浅浅一笑，声音温柔，“被负责他的考核官接回去了，考核场的规则多少还是不能随便。”
谢燃半梦半醒盯着外面被风刮得四处摇晃的树叶，睫毛微微一颤，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外面风那么大，他居然不冷？？
视线往身上移下去，上面被一层厚厚的棉被覆盖着。
“这是？”他蹙起眉头，半眯着眼看林川，迟疑地问：“这是你给我盖上的？”
昨晚那个坟，他跟顾越挖完之后，就累得靠着墓碑睡了过去。谢燃扫过那床被子，又看了看林川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下就明了了。
林川愣了会才开口，“是，我看你很怕冷，睡觉缩成一小团在小角落，就找李寻拿了一床棉被。”
跟记忆里面那个身影、身影一模一样，担心的神色和语气，都是那个他。谢燃瞟了眼帐篷外，目光有些空洞。
“谢谢。”谢燃拧开温水瓶，灌了一大口水。
长时间不喝水，身体虚弱很正常，更何况他还挖了自己的棺材，这估计也会有其他影响。
话毕，林川并没有应声，他裹上那件米白色的大衣，顶着风走出帐篷。谢燃坐在被窝里等了几分钟，才见先前出去那男人怀里捧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走了进来。
似乎都是一些食物和冬天的保暖用品。
他把那一摞东西拿出来，一一排列开，最后挑了个黑色包装的小玩意儿递给谢燃。
见状，谢燃开口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考核了吗？”
闻言，林川将手往自己那边缩了缩，佯装镇定回答：“考核，只是现在休息时间，你还可以再睡会。”
这个语气、态度，在谢燃脑海里出现过、回荡过数次，当初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良久，谢燃都没开口，也没有接过林川递过去的糖。
林川有些慌了，他正准备解释什么，张口在嘴边的话被人打断，寒风在帐篷外吹个不停，屋内气氛暖烘烘的。
男人轻启薄唇，淡淡开口，“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