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次日,他在锅中煮了几个鸡蛋,而后等待着他们起床。
正文婶给了一张地铁卡,让他出行不必开车,省去麻烦,且地铁要更快些。他接过,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找寻着身处是何地……
九点多,电视逐渐无趣,他便打电话给明理。刚开始嘘寒问暖还能聊下去,可后来的言语中表明了是找个人消遣,明理便不干了,拒绝了再通话下去的可能。明澄不肯,结果二人互相出口伤人,最后应是明理在上班不便与他过多纠缠,先败下阵来停下了斗争。
陌生的环境不能给他营造气氛为之深思,只能活生生感受孤寂。他去小阳台找了块看样子是打扫卫生的毛巾,打湿后便去到那两间关着门的房间擦了起来,来回数次,终于想到要用个盆子。
两间卧室打理干净,他又变成之前那副闲来无事的样子,这会又坐到了书房中。临近中午,正文婶回家,喊了几声,提着菜去了厨房。明澄闻声跟了过去,主动请缨打下手。
“晚上吃鸭子吧,中午要弄好久,你肯定是饿了。”
“可以啊,中午的菜也不差嘛……”
正文婶给他套了个围裙,但见她头上还有个帽子,他也拿了个戴了上去。厨房里忙活了会,直到最后一道菜出锅后他才将所有菜端去了餐厅。二人收拾围裙,洗了洗手,这才去到桌上。
“这些菜都吃掉去,不要剩,晚上再做。”
“好啊,正合我意,洗碗也好洗些。晚上阿月也回来吃饭,一定要记得多煮她的饭,不要忘了她呀。晚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买菜?正好我下去走走。”
“不用你去,你都不认识路,迷路可不好受。等我们休息一起出去活动吧,这样方便些。阿月饭量小,说不定你来了还要故意少吃些呢,她就是这样,你来了恐怕要装作大小姐的模样,平时就大大咧咧的。”
“她是不是越长大越矫情了,那不能依着她,我就是这样对我妹妹的。”
“你们住在一起,生活很融洽吧,听你父亲有讲过他们,他们都会听你的话。说说看,你是怎么管教的,有什么特别吗?”
“我父亲是在乱讲,都是自己管自己。我们又不会让人操心,之间也没有矛盾,只是偶尔互相资助生活费而已。哎,借的钱现在都没还给我,您说是不是相当于用钱在收买他们啊,那看来父亲也是同样的。”
“他们借了你多少钱啊?你们感情那么好还要问还吗?”
“借了多少不记得了,反正有不少钱。我们的生活费可不少啊,不给的话每月我要存到两千多块钱呢。我弟弟他喜欢玩,花销大,不过现在不会了,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不过他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还钱。”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对钱没个概念,他改掉了毛病那你也要改掉心里没数的毛病。以前就教过你了,现在再这样就要挨打了——你还好意思挨我的打吗?”
“改了,早就改掉了,我这不也存了点钱嘛,有好几万呢,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悄悄告诉您,您不要和别人说啊,我这些年其实没在工作,都是我父亲补助的生活费,我一点点存下来的。”
“你真好意思,不务正业。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打电话向你父亲告状了。不过你目前也没要去做的工作,那就好好在这边体验。
正文婶一点半出门,明澄也又回到了书房,随意翻着一些书。
即便是每日同丈夫一齐出门上班,但职务与时间上远比身为公务员的丈夫要清闲,连中午也能回家一趟。如果说她丈夫的工作如同学生那般上下课,那她便是经常不用上课的体育老师。她身处的职务如明澄父亲一样。
傍晚,夫妇二人一同归家,他闻声从书房出来。三人在厨房相互指令,忙活了许久,才将饭菜都做好,只等阿月回来。
不久后传来门铃声,正文婶寻声而去。明澄起身去到大门与她见面,互相道了声见面礼。阿月的眼神相对于明澄那样直勾勾显得有些闪躲,在扶柜脱鞋时连头也偏向了他处。见她不搭话,作为也有些失礼,他缓缓回到了沙发。
阿月和正文婶在厨房餐厅那块游走,将饭菜餐具准备好后才向客厅方向喊了一声“开饭了”。悦耳声响起,沙发上二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互相说了声“吃饭了”,而后走去了餐厅。
阿月与他母亲早早入座,坐在了一起,而两个男人便相对而坐了,那空出的前后单座摆放了些抽纸、瓶罐,还有盖菜的网状伞了。
自入座,二位女士伸手夹了几口菜。正文叔问明澄要不要喝酒,明澄拒绝,说很少喝酒。随着桌椅磨合,大家自然而然地开饭了,并没有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开饭仪式。
“阿月是不是有斜视啊?她看人是斜着眼睛的。”
明澄率先发言。
二位长辈大笑,明白了些含义。
“才没有斜视,乱讲。”
阿月做解释。
“对不起,现在这样看好像是没有了。那刚刚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找什么。你怎么戴眼镜了,不好看,还是以前好看点。四只眼睛都会看错,你的眼睛才有问题。”
“不要太大声,你以前不是说很想他吗,才见面第一天就要斗嘴。戴眼镜显书生气,也很好看。”
正文婶插话道。
“是吗,那以后戴一只眼镜吧,我两样的优点都要占。饭菜蒸汽大,我还是摘掉吧,不过又会看不清你们的样子,也看不清要夹的菜了。”
“那还是戴上吧,别夹到我碗里来了。”
阿月说道。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刚刚顾左右在找什么?我也帮你找找。”
二位长辈笑声切切,阿月的脸想笑却又被控制住显得有些故作的不自然,令人更加好笑。
“不要逗她了,万一发起脾气要怨恨你的。”
正文叔说道。
“我才没在找什么,你乱说的,明明是你眼睛不好看错的。好了好了,我不怪你看错了,给我夹几个菜吧,我就原谅你的胡言乱语了。”
话毕举起了碗伸向了明澄。
明澄配合,夹了几个菜,但并不想就此放过捉弄她。
“你肯定是在找什么东西,是不是住你房间以为我偷了你的东西?”
“睡就睡呗,管你睡多久,但今天我要睡了,你要去别的房间了。再说一次,我没丢东西。”
“那为什么斜眼看我,看不起我?。”
“好了,别玩了,再逗她就要跑下桌了。”
正文婶劝其好好吃饭。
“妈,明澄变坏了。你们发现没有,嘴巴喜欢骗人。”
“没没没,我不是骗子。你还是回答要找什么东西吧。”
“你猜吧,你不是睡在我房间吗,你拿了什么心里清楚。”
“叔啊,婶子啊,你看看,才住两天就说我偷了东西,这是不欢迎我,是要赶我走了啊。”
二位长辈没有为阿月助威,任其说些唬人的话。阿月倒是笑了,说他不正经,而后又回到了和先前一样的眼神与姿态。
“对对对,就是现在这副样子,这是在找什么呢,我想想在你房间发现了什么……”
“你翻东西了啊,太坏了吧。”
“才没有,我没翻你的东西,我才没兴趣去翻你的抽屉,也没兴趣看你架子上的相片……我再想想你房间还有什么是没兴趣的……”
“你怎么这样啊,太坏了吧,我要把我的日记本和相簿还有衣柜都锁起来。”
“等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可知羞。”
“别理他,他故意激你的,他不会动你东西的。”
正文叔对阿月说。
“长大了变坏了也说不定,亏我们想念,看来是辜负了厚望。”
“哎呀,你别误会我了,快把话收回去,不开玩笑了,我要猜一猜你在找什么了——叔,婶,你们也猜一猜她之前在找什么。”
二位不想参合进两位年轻人的气氛中,笑说“要是阿月恼了你来哄?”
、“哄不好是要记仇哩”。
阿月在一旁好似心无旁骛,安心吃着饭,一副轻快的样子。
“不猜我一个人猜,不陪我玩就算了。”
二人表示让他猜,且愿意听,还让他不要光顾着说话,切勿等阿月把菜吃光了。阿月气鼓鼓看着他们,但在他们眼里尽显可爱,随后又安慰道:“说错了,说错了,宝贝女儿饭量小……”,而可阿月并不领情,没有搭话。
“阿月,我向你请教一下好吗?”
“请说!不要吓唬人了,真讨厌。”
“这里的气候相对其它地方,很是温暖,以至于炎热,那这里的花草树木会不会比其它地方要生得早一些?”
“会呀,这算什么问题,这么简单。”
“那我加大点难度了,为什么这里会这么温暖呀?”
“你一定是变傻了才不知道这些,怪不得没升学,原来是变蠢了。”
“是啊,你都没辅导我学习,学习当然不好了,那现在你知道就说吧。”
“纬度低,靠海。”
“还有呢?”
“这两条就够了。”
“还有省北被山岭挡住了,北方的风吹不过来。所以这些因素决定了这里温暖的气候,而温暖的气候又可以促使植物早些开花对吧?”
“这些和你猜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你会不会又没安好心?”
“我只是好奇嘛,毕竟现在这个气候还不足以让树木花开对吧?”
阿月羞红了脸,似乎是想象到了万物繁衍的迹象。
“脸红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完了,是不是下一步要哭了。”
正文婶令他停下捉弄,正文叔也在一旁说他“耍流氓”。被三人斥责,他这会极度不自然。
“没说完,不尽兴。”
“别卖关子,小心点,在外面耍流氓要被警察抓走的。你要是向别人耍流氓,我肯定举报抓你的。”
“鸭肉不好吃了,我可是客人。叔说两句,也不能再跟着说我了。”
长辈斥责其劣性,对待仍像儿时那般。
“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谎话。”
“我想是在找‘青梅’,但我奇怪现在的气候不足以开花,好奇你怎么会去找这样东西?”
“青梅啊,吃的吗?我现在不想吃。”
“口是心非,你肯定是在找青梅,想闻它的花香对吧?”
“为什么要找,又为什么要闻花香?”
“阿月不太聪明,要么眼睛有问题,不然不会这样的。”
正文婶发笑,抚摸着阿月说明澄是在开玩笑;她只相信明澄是在和阿月开费解的玩笑。正文叔一言不发,似乎思考着什么,只有阿月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看着餐桌上的灯在想是哪儿出了问题才被他捉弄。
“有发现什么呀?你们不吃饭了呀,那我开吃了……”
期间再没有形成对话,大家安静吃着饭,只有眼神交会时莞尔一笑。
道了声“吃饱了”,明澄第一个下桌,去到了客厅。没一会,阿月也来到了沙发,坐在他身边询问餐桌上的话题。他不说,让她再好好想一想。正文叔离桌,问候他们要不要吃些水果;收到二位要吃的回答,转身便回客厅了。
“你妈妈在洗碗,要不要去帮忙?”
明澄将声音压得很低。”
阿月笑了,相同口吻回答“我洗的不好”,而后一动不动看电视。
“那我去了,你会不会生气?”
“不要去,不然要说我,你就坐在这里。”
阿月伸手揪向他肚子,怒其取笑。明澄闪躲,坐开了一个位置,最后停留在了沙发的拐角处。她没有停下手脚,却被他捉住了双手,最后协商让她揪一次才罢了休。
“来吃水果。”
正文叔端着果盘来到了客厅。
阿月起身拿水果,挑了最小的一瓣给了他。
“明早能准时赶回学校吗?”
正文叔说道。
“晚些时候去学校也没事,和老师打声招呼就好了。”
阿月说道。
“明天让明澄开车送你去,正好也带他认认路。”
“乐意效劳,反正也没哪里去的。”
“你会开车了呀,我也有驾驶证,我敢开在马路上,最高开过六十马。”
“真棒,可我是开高速过来的。
“阿月不能上路,还不合格,对汽车懂得还不多。”
正文叔杜绝阿月开车的念头。
“多练练就好啦,我又没开过几次车,再说了开车多麻烦啊,我情愿坐公交车坐地铁,还更舒服呢。”
正文婶来到客厅,将阿月叫起,去到房廊,问她要睡那间房。阿月扭捏了会,才打开了她原来房间对面的房门。
房内干净,有被整理过的痕迹,正文婶回到客厅问明澄,他如实回答,起身去了那间房。
“我睡这间吧,阿月住原来的房间,就这样定了,接下来该麻烦二位帮我铺床了。”
“我去拿梯子,你把顶柜里的被子拿下来。”
被子拿下来后明澄便无用武之地了,连牵被套都显得多余。
良久,正文婶拿着两叠衣物来到客厅,向明澄说明是浴巾与浴衣后便转身回去了。
十点时刻,正文叔看了看钟表起身说不早了,招呼着大家早点休息后便回卧室了,随后拿着几件衣物去到了洗手间,没一会又开门出来了,对客厅的人说“我去房间里洗,你们也早点洗澡睡觉吧”。听罢,明澄起身去房间准备洗浴之事了。
房门紧闭,四周静谧,他躺在床上玩着手机,一会看看地图一会又玩玩阿鼎没来得及删除的游戏。仍感无聊,他打电话给明理,与之谈话崩塌后便让明理将手机给阿雪;没一会,阿雪也与之恶言相对了。即便是这样,他没有选择挂断,而那边想象到了是无聊之举,便尽兴陪着他一块发傻;两台手机三人互相玩起了成语接龙,赌注依然是不见兑现的钱财。
直到阿雪犯困,这项娱乐才宣告结束,他也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