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原来，是你……

    江畔大丛的黄素馨开得明亮又灿烂。

    江景将带来的诏书捧给宋涟，“陛下召你回宫的恩旨，我因有事寻你，所以特向陛下请命让我护送这份诏书给你。”

    宋涟接过诏书，垂眸，神色淡淡，“不知江公子寻苏某所为何事？”

    江景负手而立，目光平淡，“苏将军，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问问我吗？”

    宋涟双唇张了又合，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清如她，还好吗？”

    “她去世了。”

    宋涟怔住，抬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景。

    江景面色如常，“半年前，在江南。她虚弱的靠在我的怀里，看着秋雨打落院中一朵芙蓉花。

    她嘴角牵出一抹笑，说了句，‘花落了’

    睡过去，从此没有再醒过来。”

    没有再醒过来。

    这六个字若六道惊雷直直劈向宋涟，劈得他连连他踉跄倒退，一手撑着背后一株春柳，一手紧紧攥住胸前衣衫，很长时间不能说出话来。

    江景缓步走过来，眸中是一潭深水，无任何波澜，“我来寻你，有两件事。”

    江景从怀里掏出一方枕巾，“这是她去世时握在手中的，应该是好几年前就做完了的，我看上面绣着青荷白莲，应该是给你做的，所以这次一并带来给你。”

    宋涟伸手接过枕巾，正是多年前他透过螺哨之声看到的那张，原来是做给他的。

    宋涟看着枕巾上那一针一线，相思密密，双眼一合，泪如雨下。

    “第二件事，我希望苏将军能整理好心情听我道来。”

    宋涟睁眼，稳定好情绪将枕巾叠好放在怀中。

    “我此番回城偶然听乐茶说起一件旧事，苏将军同雅公主的情缘是源于一支莲花簪？”

    宋涟点头。

    “苏将军幼时入王宫不幸溺水，是一位头戴莲花簪的小姑娘救了苏将军，从此后，那小姑娘的身影便深深印在了苏将军心中，我说得可对？”

    宋涟再次点头。

    江景却突然一顿，眸中生出些哀意，摇头叹道，“老天啊老天，你又何苦生出这般的阴差阳错来，害得一对有情人生生经历这般的死别。”

    宋涟惘然看向江景，渴望得到最后的答案。

    江景看过来，眸中哀意更深，“苏将军你两番舍命上沙场，不过希望得以一生守护那个幼时救你的小姑娘。

    可苏将军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其实很早就在你身边了呢？”

    宋涟怔住，他心底生出一个猜想，一个足以让他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猜想。

    江景似乎洞察了宋涟的猜想，目光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那个幼时救你，头戴莲花簪的小姑娘，是如公主，你的发妻，许氏清如。”

    “你其实刚才也想到了对不对？可你想不通，那支簪子既是如公主的，又为何会戴在雅公主头上，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我想只有雅公主知道。”

    “但有一点，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支簪子是清如的，那个救你的小姑娘，也是清如。”

    江景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支支利箭直直插入宋涟心口，痛得他扶着柳树的枝干瘫坐到地上，抱着剧痛的头颅，不断在脑海中搜索有关当年的那段回忆。

    大朵大朵的荷叶，开得娇艳的荷花，还有在水中飘动的粉色衣裙……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嘀嗒——嘀嗒——

    水珠顺着发丝不断往下落。

    宋涟在回忆中睁眼，一张十分稚嫩的童颜，眉眼间隐隐可以窥见长大以后的美丽容颜。

    那是一副曾无数次清晰浮现在宋涟梦中的容颜。

    泪水聚在下眼睫形成一颗浑圆的泪珠，随着宋涟闭眼的动作从眼眶滑落，宋涟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喉头感觉到一股腥甜。

    原来，是你……

    一滩鲜红的血呕出，压弯了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