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诛心

    未央宫，长生殿。

    宋涟看着一身缟素面容憔悴，伸手探入棺椁最后触摸爱人面庞的荣妃，满眼慈悲。

    他第一次站在仙的立场起了怜悯之心，竟是因为面前这个一心痴情的牡丹花精。

    “白牡丹，你灵根清慧，若潜心修炼，来日必能飞升。若你肯，我愿渡你出凡尘。”

    荣妃偏头看过来，含泪一笑，“多谢仙君的好意，只是，不必了。我要去陪他了。”荣妃轻笑出声，那笑声素日令闻者舒心情软，今日落到宋涟耳中，却只觉得无比凄婉。

    殿中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白绸飘飞，香烛滚了一地，荣妃周身散发出白色的亮光，那是她在自毁真元。

    “白牡丹，自陨前，你可愿意替我解答一个疑惑？”

    “呵呵呵呵，仙君请问。”

    “你既对南夏王如此深情，却又为何薄待他的子女？”

    “他爱了南清那个女人一辈子，但那个女人却如此不争气，只是生个孩子便死了，害他念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那个只做了几日王后的宋妃就更该死了，她明明都做了王后，却还要背着陛下和下贱的侍卫偷情……

    她们都该死！可惜，她们都死得太早了……”荣妃笑声变得更加凄厉，“已踏入红尘的天界仙君，记住一个妖临死前最后的忠告，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人。”

    荣妃周身散发的白色光亮到极致，随着光亮的渐渐暗淡，荣妃的全部修为也随之殆尽，她自毁真元，化作本体——一枝雍容华贵的白牡丹。

    宋涟走过去，拾起那枝白牡丹，缓步走到厚重的棺椁前，垂眼瞧着棺椁内早已没了任何生息的帝王，平淡道，“你将她养得很好。”抬手将白牡丹递至虚空，花瓣片片脱落，扑向棺椁内的亡人……

    一重天，瑶池。

    田螺小仙伸手接下通过摇池水镜传送回来的螺哨，轻叹了口气，“螺哨之音，一声可见千里之外，双声则能将吹哨之人的一分虚影传送至千里之外。

    可你如今肉体凡胎，吹奏双声，只会摧折你的寿元，你俩通过命簿相连，她死之日便是你归来之时，但你寿元受到摧折，同样也会牵连到她。

    这一来，你们能相守的岁月恐又要减少了。”

    正月十五，南夏王葬入王陵，新王继任，改国号为华夏。

    碧绦宫，结结实实跪了十五日的许清如只觉腰酸背痛，双腿无力。

    小怜跪在蒲团上给许清如捏腿，满眼担忧，“娘子，不如多在宫中待几日再走吧。”

    许清如揉着腰摇头，“给孩子的衣裳还没有做好呢。”

    小怜知道劝不住许清如，只低头轻叹了口气。

    殿外刮起风，吹进来一张帕子，正落在许清如腿上。

    那是一张青色的娟帕，帕子一角绣着一朵白色莲花和一片桑叶，旁边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两个字：姻姻。

    许清如垂眸细细瞧着那两个字，觉得一撇一捺间的走势有些眼熟。但一时又不想起在哪里见到过，便随手将帕子收了起来。

    收拾好东西乘轿辇出宫门，一路上，许清如一直琢磨着那帕子上的两个字。

    到了闹街，小怜搀扶许清如下轿，“娘子，当心脚下。”

    “姐姐留步！”许清如回头，看到从另一座轿辇上下来的许清雅，她急步而来，眉间有淡淡匆忙，“姐姐今日出宫可见到一张帕子没有？青色的，绣着字的。”

    “哦。”许清如手伸进袖子里摸帕子。

    “为了一张帕子本不该来打扰姐姐，只是那帕子上的绣字是夫君离家时亲笔提上去的，意义深重。”

    许清如摸帕子的手顿住。抬眸，许清雅一张含春粉面。

    “夫君说，女子许嫁后，都要由取夫君取字。姻姻，夫君取的，姻缘的姻，前世今生的姻缘的意思。”许清雅说这话时眼眸中流露出暖人情意。

    许清如一怔，脸色一白。

    “那张帕子，姐姐可曾见过？”

    许清如默默抽回手，向许清雅强逼出一个笑，“没有见过。”

    许清如撑着小怜的手进了小院，关了大门，许清如脸色更加苍白。

    “娘子，你怎么了！”

    “无事，扶我回房躺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