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坦白
“温老师放假一起去放风筝吧，去年夏天答应过你的”
看着早早就黑下去的天，只有夕阳给地平线镶上了金边。
“到时候我跑快点，你看着我”他靠在窗台上转过身，整个人逆着光，陷在光影里。温愉心里能够隐约脑补到他的表情。
“你还记得”
“当然了，我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做数”程嘉平从窗台边走过来，又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见温愉不说话，程嘉平也只是默默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默默给他捂暖。
温愉心里百感交集，他心如死灰的时候，他想死，想逃避。
觉得自己死了对程嘉平是好事儿，他也确实对其他事儿都失去了兴趣。
只是现在他开始憧憬程嘉平说的话。
春天和他一起放风筝，夏天一起吃学校旁边的西瓜冰，秋天有飞不完的落叶，冬天有第一场雪……
一切的一切，只要有程嘉平他就都依然热爱，依然向往
刘主任进病房的时候，温愉还趴在床边呕吐
“还是吃不进去饭么？”刘主任摩挲他床边的护栏，“我建议你别停药。”
温愉摇摇头，“我总不能被它困住一辈子。”
刘主任看着温愉的样子，约莫心里有了谱。
“那孩子这几周还过来？”他明知故问
温愉躺回床上，“来，我还得好起来，陪他一起过年”
“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刘主任看着他暂时还灰呛呛的脸，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他……”温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程嘉平喜欢把头埋在那里。
“他是你抓住的救命稻草”刘主任往床头去走了几步，“你和他，一个都不能少，你们才能好好生活”
温愉似乎恍然惊醒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刘主任，“他怎么了？”
“他也来找过我，内容嘛，他不让我告诉你，你也对他有所保留，”刘主任微微一笑，
“不过他也说了，等你什么时候完全信任他了，他也会和你坦诚的。”
卖完了关子，刘主任看着温愉有些落寞的神色，悻悻地走出了病房。
温愉的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不停回放程嘉平来找他的场景，“他好像越来越瘦了，人也不像以前”
他痛苦地闭了下眼，心里瞬间满是酸涩，这么长时间程嘉平每周 都会来看自己，带各种小玩意。
也没见他学习，或者联系朋友，说不定上课也要担心着，这人怎么能不出问题。想到这温愉几乎又哭出来。
他心里想着：“温愉啊温愉，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救命稻草的？”
眼见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还有两周就考试了。
“儿子，你还不起来吃早饭？”
自从温愉生病之后，程嘉平每天起早也要学习，张微微对他的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妈？”
程嘉平感觉好像做梦一样，听见他妈的声音，也没起来，想翻身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张微微走到他床边，看着自己儿子通红的脸，做母亲的一下就知道，他生病了
“程洋，儿子好像不对劲儿……”
程嘉平之前壮的像头牛，上了高中虽然瘦了，但身体素质也算是不错。张微微碰上十几年没见到的病号，难免手足无措
程父一听也撂下筷子进屋，一摸程嘉平额头，“送医院吧，一会儿烧傻了”
学校里同学们都在准备期末考试，再加上程嘉平最近，都成勤学榜样了，没时间出去招猫逗狗，几乎都快没人注意他。
何栩看着程嘉平的座位喃喃出声儿“平子”
他的好同桌一天比一天丧气，别人可能不知道，何栩可是亲眼所见。之前那个活泼好动的程嘉平好像不在了
他好像被夺舍了，换出来的程嘉平每天都很疲惫，只是像个学习机器。
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只是苏无恙说他是在用学习麻痹自己，让何栩不要担心他。
“程嘉平呢？”苏无恙见何栩边上的座位空着，就一屁股滑过来。
“不知道”何栩看着苏无恙，“他不会出事儿吧？”
“他能出什么事儿？”看着何栩难过的表情，苏无恙调侃的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放心好了，他可能只是有事耽搁，没来上学”
“就是，程嘉平能出什么事儿？只要温愉还在医院躺着。他就一定没事儿”
肖小鹭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也忍不住转过头插上一句。
程嘉平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还有两个女人的声音……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温愉来我家，你就放心吧”
“唉，是我做母亲的 太失败了”有拉扯声儿，
“这些东西你替嘉平收下，一直都是这孩子来照顾温愉”
“不用不用，温愉没少给我家那臭小子补课。
他成绩现在这么好，多亏了温愉呢，这我怎么好意思收。”中间夹杂着硬塑料划过铁椅子的声音。
“温愉还要拜托你照顾，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等以后 我还会把他生活费给你”听出温母是有些着急了。
“就多双筷子的事儿，我稀罕温愉那孩子还来不及呢，见外了不是”
“再说，你们母子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到时候温愉出院了，找他好好说说，可能他就会回家了呢”
温母叹了一口气，“总之，谢谢你们”给张微微鞠了躬，她情绪有些不对，扔下东西快步走出病房去了。
程嘉平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微微坦白自己和温愉的关系。也不知道温母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身体越发僵硬了
等脚步声在床前站定，程嘉平缓缓睁眼喊了一声：“妈”
张微微显然被吓了一跳，“你小子，想吓死你老娘不成么？”
“妈，我是个病号啊，不能对病号大喊大叫”
“刚才阿姨都跟你说什么了？”程嘉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也没什么，就是来医院看温愉，正好碰到你被推进来。跟我说了几句客套话”
“妈，别这么说”
“温愉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有实在过不去的事儿，他是不会和亲妈闹这么僵的”
程嘉平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从来没觉得她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所以有点儿震惊
“你这么看我干嘛？”
“我以为你会说温愉不懂事”
“哈？你妈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这么老古董的人？”张微微给程嘉平掖了掖被角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成绩的事儿，妈也不会逼你。”
“妈，不是因为这个……”
“停，妈都懂。转移注意力嘛，可是你写多少题，也改变不了他病了的事实”
程嘉平笑了，吞了两下唾沫，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那”
刚蹦出一个字。眼泪直接就滴在被子上，也砸在了张微微心上
“妈，怎么办啊？”
张微微还是抱了抱 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傻儿子，
“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不后悔做这些就好”
程嘉平一个劲儿的点头，温愉的状态有时候真的让他心力俱疲，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无处发泄，只能一直内耗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温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