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隐情
高考当天周歧交了一张白卷,不过他谁也没说
“考的怎么样?”
朗玉比他后出考场,这不一出考场,就能看见自己家天才在等自己
“不错的啊,不过比起你差得多”朗玉在人群中牵起他的手,
趁人不注意飞快地跑,毕竟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封闭的,这要是看俩人牵手不得绑起来批斗啊。
“喂,你要带我跑哪去?”俩人沿着小路一直跑到山脚下,周歧可是一步都跑不动了
“我想带你离开世俗”那人转过头来,一脸坚定。
周歧只是微笑着摇头,“你心里有我,足够了”周歧看着他年轻的眉眼心里想:“终有一天,我也会把你归还回去”
“朗玉哥。电报!”程北越一路跑得飞快,窜到朗玉和周歧的屋里,都顾不得敲门
“你tm大早上的干嘛?”朗玉把手从周歧脖子底下抽出来,整个人坐起来
“你自己看”程北越呼哧带喘的给他
“妈?”朗玉的一下子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我妈得癌了”
母亲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个称得上书香门第大小姐的女人,居然这么病倒了。
周歧一听说癌症他也坐起来了,“朗玉,回去吧”他把手覆在了朗玉肩膀上
朗玉看着周歧姣好的面容,“我请几天的假,不行再叫我爸 多讨一个回家的名额”
“别让他为难”周歧还是笑得暖乎乎的
“后来呢,他回来了么??”程嘉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回没回来,你着什么急?”
“可是他不能辜负了歧先生啊”程嘉平满眼执着
“冬啊,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会事与愿违,不能双全的”
“后来高考放榜了”程老爷子的声音都低沉下去了
“他是不是没写试卷?”程嘉桦突然接了一句
程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之后点点头,“是的,他交白卷”
19778月
“周歧!”程北越第一次叫出他的大名,“你为什么要交白卷?”
程北越兴冲冲的去看大榜,可惜却发现周歧名字后面所有科目都是大零蛋,
反观有北京户口的朗玉,成绩却不算太次,听村长大爷说,能上个清北嘞。他直接急了,跑回来找他对峙
“周歧,你这是为什么呢?”程北越来回摇晃他的肩膀。
程北越眼眶发红,几乎要把眼泪哭尽了,别人不知道他的歧先生有多努力,他知道。
歧先生挑灯夜读,田间地头都会偷偷背单词,大冬天的,自己爱偷懒,都是歧先生提醒他的,作为他努力的见证人,他怎么能不恨。
“北越,我得癌了,胃癌”
程北越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卡在眼眶里,心脏抽搐着疼,他一时间做不出什么表情和动作。
这个人陪伴自己5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那你的家人呢?”程北越拼命想给他找到求生的欲望。
“家里,文革的时候人都,死没了”
周歧一开始还在笑,笑得很温柔,这下却直接笑了,豆大的眼泪往外流,嘴角还不停地往上弯曲。
“哥,哥你别笑了哥”
程北越一下抱住他,他觉得周歧分分钟都能抽过去,而且表情也太过奇怪,他看着就难受
“去寻我母亲的时候,我胃疼她同事非让我检查身体,这不瞧出来了,晚期了”周歧还是一直在说
“哥,别说了哥,还有希望的”程北越的心实在难受,撒开了周歧往外跑去了
“北越,别和你朗玉哥说!”周歧还这样大声儿嘱咐他。
几天之后,那个返乡名额的人选出来了,是朗玉。而且他确实考上了清华,
他母亲的病是他父亲的秘书想出来骗他的,可是他一回家就被他父亲软禁了。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病重的周歧在病床上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朗玉,最近还好吗?我打算好了,这辈子就就在本地了,来年我还会复习高考的,等到我完成了学业,也会在这片土地上做贡献。君勿念,我定等你来赴约”是他的最后一封亲笔信
“哥”16岁的程北越看着病床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的俊脸
“乖。去寄了吧,之后这四年就靠你了”周歧笑得依旧温柔
程北越写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只要程北越刻意模仿,谁也看不出,这信件是谁发的。
为了保险起见周歧还给朗玉父亲写了一封信,把实情全盘托出,叫他一定确保朗玉四年不离开京城,不过无论他父亲什么态度,他都等不到回信了。
“啊?”程嘉平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哥我要纸”
程嘉桦拿着一个纸抽,里面只有一半卫生纸了,程嘉平脚边堆满了鼻涕纸。
“怎么会这样啊?”
“歧先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呢”程嘉桦淡淡地说了一句,
程老爷子也动容,讲不下去了,嘴唇都有点儿颤抖,大概是少年时候的记忆被无限放大,那是穿过时光之后依旧有的震撼。
“四年之后,他应该会回来吧?”程嘉平看着程老爷子,还是有一种格外的执着
“是啊,不止四年后,十四年后还回来过”
1983年6月份
“你说什么?”
朗玉直接抓起二十岁的程北越的衣领,
“歧先生,胃癌,你走了两个月他就走了,后来的信都是我写的”
“你,为什么和他一起骗我?”朗玉的眼睛几乎瞪裂了,
“我也是从高考放榜那天才知道的”
程北越的眼睛也通红,他现在已经在初中做英语老师了,但对于歧先生的事儿,他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我带你去看他”
朗玉没出声儿,松开他的衣领,一下坐在地面,看着地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对劲儿,我早该知道的”
朗玉想守在周歧墓旁了此残生,可是几个月之后还是被他父亲派人抓回去了。
1993年6月
“他的骨灰盒被送来了”程老爷子说:“那年他约莫39岁”
程嘉平这下不哭了,他沉默着,“殉情了么?”
“听说他回去结婚了”程老爷子看向山的方向,
“可是婚礼现场他就发疯了,他一疯就是十年,家里人没管住,也可能是不想管了,自杀了”
程老爷子抽了一口旱烟,站起来晃悠悠地朝着大山走了两步,“他们葬在一起”
程嘉平也站起身,看着苍翠的巍峨的大山,耳边回荡着那句话——“我要带你逃出世俗”
程嘉平咽了咽口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