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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洛阳晚安之铁轨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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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色过往成春的雨

    长长的弄巷还牵连着远方。

    我用清泪祭奠

    你匆匆如花的青春。

    当你回头。即使是明天你也能看到

    我仍站在

    铁轨消失的尽头

    四月四号的洛阳。春雨如丝。超级偶像海选正式拉开帷幕。

    早上毛毛打电话过来说让佳乐准备一下,下午就到电台演播大厅参加海选。他说已经和其他两个评委老师打过招呼,佳乐在海选环节上应该没问题。

    上午佳乐去酒吧找乐队的哥几个来拉场子,我便回学校上课,下午再下来和他们一起去。

    我回到学校已经快八点了,第一节课都快迟到了。我匆匆赶到宿舍去拿教科书,却发现黑洞洞的走廊里,只有我们宿舍的门大开着。寂静地怕人的宿舍里,别的门都锁着,唯独这样大开的门,诡异得令人揪心。

    我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我们宿舍遭窃了。尽量轻快着脚步到门口,却看到昏暗暗的宿舍里,一个人在墙角的黑暗里坐着,低着头,手指间的烟头一明一灭。

    在烟头闪烁的明光中,我看到,那里是雷子。

    怎么了,我站在门口问。

    滚!他忽然冲我喊,头也不抬。

    是我。我边说着边走到他面前:我玉宁,你怎么不去上课?

    雷子抬头看了看我,将烟头掐灭,狠狠丢到窗外,眼睛里满是怨毒和责难的神色:我就知道是你!你还知道回来!

    我怎么了,我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我从书架上取了书本就走,却被他猛得拉住胳膊摔在床上。

    你干嘛!我要去上课!我挣一下,却没有挣脱,给他死死按在床上。

    你疯了,放开我!我狠命咬了他手腕一下。他的皮肤有点颤抖,却没有松手。忽然一股咸咸的液体涌到我嘴里,直冲我的嗓子。我咳嗽了一下,喷出一大口血来,他脸上、胸脯上、胳膊上全是暗红色的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我吓了一跳。我抬头看他,雷子在昏暗的光线里那张原本黝黑的脸已经疼得扭曲了。我咬破了他的手腕,

    他却依然没有放手。他牢牢将我按在枕头上,俯视着低头盯着我。他脸上的血迹,斑斑点点着,让我触目惊心。

    玉宁,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声音沙哑地说。

    我,我拼命扭动身子说:前天愚人节你和佳乐打架,把我手机排线弄坏了,我送去修理了现在还没有好,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那我去酒吧找那个什么佳乐让他捎话给你,要你回话给我,你为什么不回?!他疼地吸着冷气说,手上的气力却一点也不松弛。

    我明白了。一定是他有什么事情找我,打我电话无法接通后,他就去酒吧找佳乐让他转告我。但是他应该很清楚,佳乐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佳乐最忌讳的是我和雷子挂上钩。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妒忌和占有欲吧,爱,总是那么自私。

    好吧,我看着他几乎贴到我鼻子上的脸问: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快说吧,说了我还要去上课,不然老师点名就不好了。

    雷子盯着我,一字一顿说:跟我回家,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我吃了一惊。一推雷子的胳膊,他竟然松开了我。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自己起身去书架上拿卫生纸包扎手腕上被我咬破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压得凌乱的衣衫,走到他面前。他正用牙咬着棉线的一头缠住那纸巾,却怎么也不能把棉线打个结。血慢慢渗透卫生纸,在雪白的纸巾上氤氲着忧伤的红黑。

    我来吧。我轻轻说着,重新把他胡乱缠绕在腕上的卫生纸揭开。那纸巾已经被血浸透,黏糊糊地和伤口粘在一处。我撕了一下,听见他猛地吸了口冷气。抬头看他,他却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痛楚表情。但我看得出,他牙关紧咬着,因为他两个脸膛上凸出两排牙骨的痕迹。

    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新的t恤,撕开了,用撕好的布条帮他重新包扎了,松松地系好。抬头看见他正看着我脖子。

    瞧什么呢,我都听出来自己的语气温柔多了:对了,你刚才说家里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雷子抿了抿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来。他高高的个子站在昏沉沉的空间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又去衣袋摸出烟盒来,抽出烟点上了,狠狠吸了一口才说:是小刘和玲子。

    他们怎么了,我心中疑惑。小刘和玲子在去年七月份成亲,过年时玲子肚子里的孩子都五六个月了。他们不是过得挺好的么,能出什么事儿!

    雷子又狠狠抽了口烟,烟头亮了一下,我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他吐了口烟说:前天小刘打电话过来说,玲子难产了,最后临时改为剖腹产,却因为时间过长,孩子窒息死掉了。玲子被这么一折腾,现在大出血不止,能不能保住命还很难说。玲子想让以前的几个朋友回去一趟,小雅优优她们都回去了,就等咱俩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头有点眩晕!这个丫头刚触摸到幸福的边缘就又出事了!我满腔的郁闷没处发泄,只能对着雷子发火。

    我怎么不早说了!雷子冷冷笑着:打你手机没人接,找佳乐他不让我见你,我还怎么说!你一直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好吧,我回去。我看着那么生气的雷子说。

    我撑着伞,把雷子送到校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纱布。那个中年女医生说怎么回事这是,这么大的伤口,得缝针!雷子说哪那么麻烦,你给上点碘酒包一下就行。那个女医生就边包边问怎么伤成这样。雷子看了看我说在床沿上磕的。

    女医生笑了,边给雷子裹纱布边说:你还真能磕,都能磕出牙印来。女朋友闹的吧!

    雷子回头又看了我一眼,口齿轻薄地敷衍道:阿姨,你猜得还真准,我老婆那叫费事,逮着我都是死命了咬的。他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了,因为我在他背后狠命拧他腰上的赘肉。

    处理了伤口,已经是中午时分。我就毫不犹豫地和雷子坐车回开封了。也顾不上佳乐今天下午要参加海选的事儿来。我永远忘记不了,在我以为周副是我父亲时,小刘给我的抚慰和帮助。虽然最后的事实是小刘成了周副的儿子而我什么也不是,但小刘给我找学费,处处帮我,和一个亲的哥哥没有什么区别,让我不能不感激。而玲子,也一直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曾经三番两次失信于她,本来就对她怀着愧疚之心,现在她出了事,我更不能不管不问。

    只是这时的我被玲子的事情搞得彻底晕了,竟然没有想起来给佳乐打个招呼说我要回家,这才引起后来的那么多纠缠的事情来。当时是没有想起,我手机坏掉了也没有带,只是背了个简单的小包就跟雷子回去了。

    傍晚时分,到了开封汽车站。打的赶到位于南关回民居住区的玲子家里,只有玲子的父亲在。不一会儿小刘开着出租车回来,一脸的忧虑。这时的小刘瘦得更厉害了,脸颊如同刀刻,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脸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肉。蜡黄蜡黄的,那么憔悴不堪,像个枯槁的木乃伊一般。

    他看到我和雷子,只是叹愁,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精灵气。

    雷子和周扬在一起的时候,小刘就一直给周副开车,他们是最熟不过的。雷子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小刘忽然泪水就下来了,抱住雷子大哭不已。

    玲子不行了,她不行了,小刘嗓门那么大,肆意地哭喊,在雷子肩头哭到不行。我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精悍的男子失声痛苦。

    雷子忙揽住他肩膀说有什么事情到屋子里说吧,先别哭,别哭。

    小刘一直失声痛哭不止。后来在玲子的父亲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去年周扬去世后,周副入狱,平姨去世,小刘就倒插门到玲子家做了女婿。谁想到原本要在这个四月生产的玲子竟然难产,送到医院里,手术不太成功,玲子就一直大出血,现在止也止不住,恐怕是不行的了。

    我看着玲子的父亲,这个原本那么乐观清淡的中年男人。我还记得我在欢欢和立东走后,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去他的烩面馆吃饭,他给我讲人生在世的无争和生活的真谛,讲他的真主赐给他的平淡而满足的生活。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追求普通生活的人,却被生活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现在他面临的是要失去他那么可爱的女儿。

    我和雷子面面相觑。小刘歪倒在沙发上,脸颊微微颤动,像个垂危的病人。但是,最终他还是强打精神站了起来说雷子玉宁,你们先到楼上住下吧,今天晚了,不方便去看玲子,明天我开车再来接你。你们就住我和玲子的房间吧,家里也没有空房。

    他安置好了我们,就和玲子父亲一起,开车又去医院了。在位于回民居住区深深巷子里玲子的家里,只剩我和雷子,静静站在小刘他们的新房窗口。

    春雨淅沥。傍晚的雨水潮湿着巷子。光线阴晦,一个披着油布雨衣的老人沿着巷子慢慢走着,叫卖羊肉泡馍。雷子就下去买了份羊汤,买了几个饼上来,堆在小玻璃桌上。

    来吃饭吧,雷子轻声说: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看玲子。

    我却没有心思吃。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和灰仆仆的陈旧的房子的屋顶,想起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孩子。

    第一次见她是在鸣凤茶楼,她和小雨在弹古筝。后来立东和她分手选择了和欢欢在一起,她就央求我要我撮合她和周扬。我还记得我们在城南的铁道上一起走着时她说的每一句话,在昏沉沉的冬日里她那坚毅而漂亮的神情。

    可是我一再失信。虽然我答应了她,还信誓旦旦,却没有帮助她。我尽力撮合周扬和苏菲。结果的结果是,她把苏菲从二楼推了下去,自己也被拘留。还好苏菲没有埋怨她,反而替她开脱,但是在担保她时,我答应去接她,又一次失信。玲子一直当我是个可信的大哥,我却没有一次让她快活。直到她做了我的嫂子,我们之间的计较才结束。而我要好好当她是我嫂子时,她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造化啊。

    我立着,久久地,看三两个孩子打着伞穿过小巷去上晚自习,看灰的雨水中似明还灭的城市远处的灯光,看我们过往的那些纠缠的离合悲欢。

    雷子将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端过来,说,玉宁,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看玲子呢。

    我看了雷子好一会儿,然后问他:雷子,你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我闷得紧。

    雷子看了看窗外的雨,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从来不拒绝我的要求的,不管是正当的或者无理取闹的,他都答应。

    然后我们撑着一把伞,在烟雨沉沦的傍晚,走进深深的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回民居,还有一所宏伟的贴着碧绿瓷砖的清真寺。

    穿出巷子,就是市的南郊,一大片郁郁葱葱得发黑的田地。那条我和玲子一起走过的铁轨已经给疯狂的庄稼淹没了。以至于我和雷子要花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它。

    漆黑的铁轨,冰冷蜿蜒着。默默见证着空的诺言和恍惚的往事。

    我沿着雨中滑腻的铁轨走,雷子举着伞要给我遮雨,但是狭窄的铁轨却无法容纳两个人。雷子就在铁轨下默默走着,不一会儿我的额发就湿透了,一缕缕粘在脸上。

    我仿佛看见在那个冬日里灰漠漠的天空下,枯的老树像铁的枝干一般朝天举着,铁轨像一首枯瘦的诗静静躺在天空下、平原上。那时的玲子穿着一件黄色的薄羽绒衣,敞开的衣领露出白的漂亮的毛衣高领。她却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沿着铁路一个劲走。

    怎么了,我问: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闷在心里面,不好。

    她像一只脆弱的黄蝶。不说话,只是垂着头,上齿紧紧地将下唇咬了又咬。

    我想我喜欢扬扬了,她最后深吸一口气,说。

    我当时答应了她要帮助她追求周扬的。但是最后,我却是撮合了苏菲和周扬。而最终的结局是周扬不喜欢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玲子在周扬去世后一度试图割腕自杀,却没有找准动脉,只在静脉上割了一下。结果没有死成,还被自己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从此恐血。还好最终,她接受了一直默默爱她的小刘。但是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才过成一家子、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呢?

    我默默走着,胡思乱想。雷子一直在我旁边跟着,也不说话,也不问我。他一直都是懂事的保护人的身份,他也一直默默这样做着。

    渐渐雨线下得紧密了,天色也更加昏暗起来。铁轨两侧的庄稼田浓绿得近乎黑色,像诡异的魔域,散发着漠漠的阴森。

    玉宁,回去吧,天黑了。雷子说。

    回去吧,你走不到尽头。雷子又说。

    我身子侧了一侧,脚便滑下铁轨。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铁轨上,胳膊磕在水泥的枕木上,大块小块的粗麻石在我身下突兀。

    雷子忙丢了伞用那只还包着纱布的手拉我:怎么了玉宁?!

    雷子,我抬头看着他久违的熟悉而陌生的脸,像以前对他那样依恋,用最柔和的语调低低地对雷子倾诉:雷子,我头晕,忽然间就头晕。

    这时的他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头发,水线顺他的发际往下流。

    来吧,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来,我背你。

    他像我们刚考进大学时那样蹲下身子,给我一个熟悉的姿势。我就娴熟地爬上他的脊背,将脸帖在他的脖子后面湿漉漉的头发里。我举着伞,他背着我,沿着默默的铁轨,回到来时的路。

    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沉着脸背着我,在茂盛得近乎诡异的田地间走,在昏暗里像一个负重的梦魇。我看着他的侧面,忽然就童心大发地吻了吻他的面颊。他的肩膀猛得就抖了一下,然后一松手,我就仰天倒在满是泥水的土地上。

    等我坐起来,头出乎寻常地晕,哄哄直响。雨水在身边呼啦啦地落,脑海里却空空荡荡一片,仿佛自己给丢在一个只有雨声的空世界里。一个除了雨声就近乎真空的世界。

    对不起,雷子嗫嚅着道:我们只是……

    不要说了,我摆摆手,强撑着支撑起身子:雷子,你是说我们只是兄弟,是么?但是,我想告诉你,除了爱情,没有东西可以把两个人栓一辈子。如果你想我在你身边,仅仅靠兄弟情感根本办不到!

    雷子不言语。当他听到我说到“爱情”两个字时,竟然扭头就走。他一向是宠我的,他待我如亲兄弟,但是他听不得我用爱情来联系我们。然而,我要的是我们恋人般的感情,而不是单纯的兄弟的友谊。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分歧吧。

    他竟然一个人沿着铁轨走去了。我坐在铁轨上,冲他湿漉漉的背影喊:雷子,你真懦弱!当初你那么爱周扬却不敢承认,遮遮掩掩,连到周扬死你都没有给他说一个爱字。现在,你喜欢我你否定不了,你也坚决不要给我个明了的承诺是不是?难道你要我们重蹈周扬的覆辙你才肯接受这份感情是不是?

    我近乎语无伦次地喊他。他停下脚步侧脸听着,却不回应。当我说到周扬时,他回身看着我。我忽然间就感觉到口渴,头晕更重了,身子重得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冰凉的铁轨上,一个人抱着膝,将脸埋在双腿间。

    一阵更重的眩晕如同雨水浇落在头上。思维顿时虚浮,身子一歪,脑袋就重重磕在铁轨上了。有凉凉的雨水溅到脸上。恍惚间听到溅着雨水的脚步声和雷子呼喊我名字的声音。但是那声音是那么遥远,那么遥远,渐渐听不清晰,被哗哗的雨声全部淹没了。

    我醒来,是睡在小刘和玲子的新房里。台灯发着淡淡的光线,照着床头。那碗羊肉炮馍还放在床前的玻璃桌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热气。窗子的帘已经放下,看不到外面的一点事物,只听到连绵不绝的春雨淅沥。

    一床软软的被子齐胸盖着。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赤身裸体躺在被窝里,我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不知去向。我知道一定是雷子给我去了衣服的,但是我也看不到雷子。

    我喊他,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空房子里显得愈发的空旷,仿佛这个世界就剩我一个人。再侧耳听听,仿佛听到不远处的清真寺里有唱诗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却是肯定听到了的。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都已经夜里一点了,清真寺还唱什么诗啊!

    我胡乱用床头的毛巾被裹着身子下了床。头还是晕得厉害,一摸脸,竟然热辣辣地烫手。头重脚轻,身子虚浮。看来是感冒得不轻。觉得躁热难当,就裹着毛巾被凑到窗前揭开窗帘往外看,却看到楼下小刘家的院子里的路灯开着,照出一圈昏黄色的晕圈来。

    更另人疑窦的是,有不少的人络绎不绝地从门外走进院子向一楼的客厅走去,都是悄没声息。一种诡异感觉顿时紧紧抓住了心脏,揪心得像夜半一个人听幽灵故事。

    我惊讶到捂住嘴不敢吭声。放下窗帘我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走,我要去找我的雷子,只有看见他我才有安全感。却没有想到我刚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门,就看见门忽然悄没声息地打开来。

    我吓得惊叫一声,惨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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