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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北京诀别之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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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只蝙蝠,倒挂在生命的崖壁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颠倒;

    我是一只蝙蝠,善良到只吸食自己的血液

    我不忍心拿别人的损失将自己喂饱;

    我是一只蝙蝠,尖叫着在夜空舞蹈

    我想寻找真正属于我的那份依靠;

    我是一只蝙蝠,当发现我牙落头白我哭了

    我一直快死了我的爱还没有来到

    我是一只蝙蝠,竖起耳朵捕捉每一串音符

    我告诉自己我的最爱迟早会来到

    随着麻子脸看守员走出这间呆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房,当那扇铁门被重重在身后关上时,我听见小涛在里面跑到铁门边用手擂门:玉哥哥,玉哥哥。

    麻子脸狠狠在外面踢一脚门:吵你娘个头,一边等死去!

    我心中空洞洞地随麻子脸通过昏暗狭长的过道向外走,还是提审室。坐在雪亮的灯光下,除了自己和自己坐的这把椅子,我什么也看不见。昏暗里一阵窃窃私语后,一只手推过来一张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文件,同时一声威严喝道:签名。

    我签过名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文件,因为我虽然不想死,但在这里我除了服从还是服从,让干什么绝对没有办法反抗。一切听天由命吧,就是死刑判决书也就这样了,自己根本没有选择要签还是不要签的权利。

    一个警员过来将文件取走,拿到昏暗中。昏暗中那个威严的声音停了一下说:你可以走了,二号探监室有你亲属来接——以后找个正当的活干,一大老爷们干什么不好偏偏去做牛郎。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以走了?回家?

    先前那个声音说是。

    我说我不是犯了谋杀罪么,不是要上刑场了吧。那个威严的声音不耐烦地说你不想走是不是,要是没有呆够的话那你还呆在这里吧——谋杀案是别人的事儿,你操什么鸟心。

    再随麻子脸到二号探监室,他给取了手铐,脱了号衣,从旁边一个橱柜里取出一套衣服:该回家了,换上吧,这是家属送来的,以后别再往这里头折腾了,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我到探监室的侧室去换衣服,是小红送我的那套灰绿色的阿玛尼夏装,穿在身上是那样异常的亲切自然。我记得我去无忌流红找江哥时,这套衣服正好给洗了晾在阳台上,幸亏当时没有穿它,不然这会儿肯定再见不到它,早给场子里折腾丢去了。

    走出侧室,除了身上一股久不洗澡的腥臊味,我又做回了自己。一抬头,看见厚厚的隔音玻璃外,站着两个俏生生的女孩子。一个是小玉,一个是小红。

    小玉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在头顶,几缕茸发垂在脑门边,轻拂着脸,显得妩媚无限。小红还是长发披肩,一张小巧的脸上是明晃晃的泪水。

    忽然间就感觉回到了外头的世界。真正和外边接上头了,班房里的阴暗潮湿的日子,像一个旧的梦魇,醒来就没有踪迹了。

    出了海淀辖区某派出所的那扇遥控门,看见两辆车停在外面。一辆黑奥迪,阿威在车门口站着,捏着墨镜,轻笑着,看上去还是那么帅气懂事。另一辆是小玉的白夏利,车窗严严实实关着。小玉一指那辆夏利说你猜谁在里面。

    我说亚宁吧。小玉笑而不语。

    我过去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往里看,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了进去,跌在低而平的蹲卧式车座上。接着一双胳膊死死箍住我的头,两片滚烫的唇在我额上脸上疯狂地侵略,直到我快出不来气。我听见亚宁粗重混浊的喘息声像发怒的狮吼,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

    我用力推开他:亚宁!

    他放开手,然后,我看见亚宁一张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和他眉心那颗烟花烫,血红血红。

    哥!他愣怔怔看了我好一会儿,叫了声哥又搂住我哭起来。他那么用力,我觉得我都快给他揉碎了去。

    好了好了,我拍着他的背哄他:亚宁不哭了,臭臭不哭了阿,哥这不好好的么!

    他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哇哇哇哇地放肆大哭,引来不少的人往这边看,他越发恸哭大叫:你好自私,你好自私!你都不和我商量,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压根就不想要我!

    我一边哄他一边泪水唰唰下落:怎么会呢,哥哥怎么会不要亚宁呢,亚宁不哭了阿,乖,不哭了。

    小玉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扭头对亚宁说:亚宁,干什么呢这是,不是说好不许哭的么,你一哭你哥心里面更不好受!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让你来了,让你自己在家哭个够去!

    亚宁这才不哭了,哽咽着把头枕到我腿上,脸上的泪水不住地往我裤子上淌,热津津的。

    小玉看了看一直站在车外的小红说:你去坐威威的车吧。小红哦了一声,红着眼睛走了。

    正当小玉要发动车,我和亚宁也系好了安全带时,一辆我叫不上名字的进口车过来拦住我们的车头。从车上走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衣履风流的江哥,他还是那样,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走到车窗边敲了敲,小玉伸手把车窗摇下,忿忿道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们走路。

    江哥不在意地笑了笑,扭脸对我说:玉宁,恭喜你逢凶化吉,怎样,要不江哥给你接风去吃个饭?

    亚宁明显脸色极其不好,我拦住了跃跃欲试的亚宁:不了吧,我还要回家陪我弟弟,改日再说吧——不过,江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行。

    他忽然一脸惊奇:约定?什么约定!我怎么不记得?

    我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脑门,太阳穴仆仆乱跳:你……

    江哥哈哈一笑:看你小样儿急得脸红那个劲儿!江哥逗你玩呢,哥记着呢,只要是玉宁提的条件,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亚宁冲他哼了一下,抓住摇手将玻璃往上摇,将江哥抓着玻璃框的手夹在了窗框里。江哥连声讨饶说好好,不打搅你们团聚了,我还得去接蝈蝈呢,那再会吧玉宁。

    小玉白了他一眼,拧动发动机的钥匙,我们的车便打了个弯驶开去,将江哥远远抛开。

    回到家,洗了个澡,将这么多天的污垢腥臊洗了个干净。我听说真正判了刑坐深牢大狱的刑徒每周还有放风的时间,而我们呆在拘留所里却一个多星期没有让我们离开那又潮又热的班房半步,除了各自被提审的时间。

    亚宁决定要开个狂欢烛光晚会,来庆贺我们的重逢。经过大家审批同意,一致通过,亚宁开始疯狂打电话约朋友。

    饭菜是小玉从沁园春订的一套满汉全席,华美精致,一道道工艺品似的菜肴由一辆保鲜车运过来,并且有四名高级厨师跟随到家将应该现吃现做的几道特殊的菜赶出来。光是仿清宫廷用的盛菜肴的几十套花样不同的瓷器都让人目不暇接了,更不要提菜色和菜味的诱惑。一时间,家里像过年一般热闹。

    来的人极多,我到北京来还没有参加这么大的聚会过。小玉打电话让涛哥带小五过来了,阿威打电话让田导带苏一以及我在红叶见过的毛毛过来了,亚宁更是约了他的一大群好朋友,都是以前场子里退出来的男孩子们。再加小玉小红我们几个,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我忽然间觉得还少很多人,我问亚宁:白衣姐,安安他们怎么没来。

    亚宁撅了撅嘴:别提他们,忒不够意思了!把你往火坑里推,还要瞒着我,要不是田导告诉我在场子里见到你,我说不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哼!

    我说:亚宁,那是哥哥求着他们不让告诉你的,你别让他们为难好么,你看现在我们都没事了,你总该原谅他们吧!

    亚宁看了看我说:就你心好!我也想让他们来,可怕你生气就没敢叫他们,既然这样就让他们来好了,怎么说他们对咱还是很不错的。

    晚上七点半,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等白衣姐和安安。门铃一响,亚宁马上跑过去忽一下将门拽开:报上名来!

    可是亚宁一下子愣住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白衣姐也不是安安,而是一个警察。

    他站在防盗门外,隔着钢筋框说:小玉姐在不在,海哥让我捎样东西过来。说着,塞进来一张a4打印纸。

    小玉接过来,我在旁边看了一眼,是海淀区中级人民法院对杀害港商李文龙的凶手崔金光(蝈蝈实名)和张玉宁的判处死刑通知。我迷惑不解,问小玉这是怎么回事,都判死刑了还放回来干嘛。

    小玉瞪了我一眼,笑着对那个警察说:谢谢小兄弟啦,麻烦你回去转告海哥和韩局,这次的大忙小玉没齿难忘,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那个警察走后,我问小玉海哥是谁,小玉说就是每次提审你的人,嗓门超大的那个。

    小玉一说,我才想起每次提审我的坐在昏暗的阴影里的那个说话严厉的提审员。我正想再问一点心中的疑惑,门铃又响了,小玉说以后再跟你说,便跑去开门。

    白衣,大伟,文静三个人站在外面,唯独不见安安。我问白衣姐,安安呢。

    我在这里。话音未落,一只手从防盗门下举起,无名指上一枚钻戒闪闪发亮。

    文静轻轻笑着说:安哥在轮椅上呢。

    我忙推开防盗门,看见安安那张神采奕奕的脸。虽然他还坐在轮椅上,可却一点也没减弱他那举止潇洒的风度翩翩的神态。

    席间,亚宁他们变着各样的花样,什么“两只小蜜蜂”,什么“杠子老虎”,什么“喜唰唰”,来疯狂地斗酒,我却没有被释放的舒慰。因为,有太多的疑团困扰着我。

    安安便让文静把我叫到卧室,问:玉宁,你是不是恨安哥把你引向歧途,让你接触到了很多不该接触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很多东西不明白。

    安安低了低头,坐在轮椅上。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和亚宁的一样,留着飘逸的长碎发,比起以前的清爽的短寸,更增了几分温柔和体贴。

    他说:玉宁,安哥为了补偿心中这份愧疚,就解开你心中的疑团。

    他摆了摆手,文静就出去了,轻轻带上门,将喧闹的划拳斗酒关在门外。

    他的脸,显得沉静而深邃,在昏暗的卧室的床头灯下,有点模糊,近乎凄惶。

    我从头开始说吧,他看了看我,说:其实那次江哥砸了白衣姐的场子后,就把白衣姐带走了,让白衣姐把宁宁骗回来。可白衣姐和小玉姐一样,对宁宁极好,就怎么也不肯。白衣姐仗着她在场子里有老魏爷子罩着,量江哥不敢真对她怎么样,只是和他硬抗罢了。这时,我让文静找江哥帮忙摆脱李大板牙这个和他堂兄一样不是东西的畜牲。不是他故意撞我的车,我怎么会这个鬼样子——江哥素来看不上李大板牙的横气,便让我骗他到场子里找人把他切了。那会儿,白衣姐、江哥我们还没有散,正准备去吃早点呢你就电话过来了说要替亚宁,江哥带我们去白衣姐的酒吧见你,以后的事情你就清楚了。

    至于你进拘留所,往后的事情就有点悬了。这事儿我知道的最清楚。现在我和江哥的关系最密切,他的事情很少瞒我。江哥是个少见的狠角色,安安咽了口唾沫说:江哥现在是老魏的最得力助手。老魏因为毒品生意和李文龙闹僵了纠纷,两人的关系早僵了,再加上李文龙每次来北京都要整死几个场里的红牌,这让老魏极其不满。老魏就让江哥把李文龙做在北京。

    江哥真是个少见的人物,阴险狡诈,连李文龙都没有玩过他。他先指示李文龙一个叫海子的保镖把李文龙骗到朱秘书房间,让人用钝器将他砸死。在后事的安排上,江哥原来是安排让海子把你接出来,把ave和蝈蝈送进去当替罪羊——恐怕你想象不到,蝈蝈是江哥故意送给李文龙,他就怕你自己扛不住李文龙。谁料想,海子把ave当成了你,拉出去交给了江哥,把你和蝈蝈锁进朱秘书的房间并马上报了警,等江哥意识到有差错想去找你,酒店的保安已经把那个房间围个水泄不通。

    安安抬眼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我能看出江哥对你挺上心的——其他的不说,就说你进拘留所之后,江哥马上让海子从拘留所内部活动,贿赂实权的头头把你和蝈蝈的案子移交海子审理。你不知道,这个海子是一特警,也是个双面碟,他一面是卧底在李文龙身边的警察,一面又是和老魏和江哥手下的一员悍将。当初让海子卧底到李文龙那里,还是江哥的主意,江哥把这枚定时炸弹放在李文龙身边是蓄谋已久的了,现在这枚炸弹终于派上用场了,把李文龙炸个不得超生——若是江哥没有把握干掉李文龙,凭我和他关系再铁,他再不服李文龙,他也不敢再李文龙眼皮底下干掉李大板牙。

    稍停,我打断他的话:海子是不是一个光头,嗓门很大声音很严厉?

    安安说是啊,你应该见过他的,他一直跟着李文龙。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海子就是李文龙的那个光头保镖,在李文龙的套房里拖出ave的是他,把我和蝈蝈锁进朱秘书房间的是他,在拘留所提审我的是他,让警察捎来那张死刑判决书的也是他。

    安安接着说:海子和拘留所的韩局有了江哥的指示自然不敢怠慢你和蝈蝈,却也不便公然对你们照顾,只是警告班房里的人对你们不要使太阴的招,不对你们严刑逼供。再加上小玉姐和韩局的关系不一般,她这次更是豁了老本救你,把农场的一半股份抵押掉,凑了点钱上下打点,韩局才帮小玉打通了上头的路,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

    恐怕你不会明白,这是给判了死刑的有钱人的犯人一种拿钱买命的机会。小玉出了那么多钱,江哥又有交待把你和蝈蝈扒出来,局里就提前把你们给放了,今天下午那场在海淀区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的杀害港商李文龙案上,出庭的被告就是别人了。听说是跟你同一个班房的,一个大胡子,一个小个子,还生着病……

    我脑海忽然蹦出一个名字:小涛!

    不,小涛不能死,小涛不能。我不禁叫了出来。我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给我讲笑话的陪我聊天解闷的小涛,心中一阵酸疼。临分手前,我以为我自己必死无疑,我们便约定下辈子再做兄弟,谁知道我们有事,反而是要他替我去挨子弹——况且他还害着疟疾。

    我不能这样自私,我不能这样。我喊。

    安安一把拉住我:别冲动玉宁,现在没有人再有精力去扒你的小涛了,你不能任性!你不能再出事,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要是再有个差池,你不怕别人为你担心么,比如宁宁,小玉姐,和我——说着,他慢慢从左手无名指褪下刚进门时他高高举着的那枚钻戒。

    来,他捏着我的左手,轻轻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看着他明显憔悴的脸和哀伤的眼神,觉得他好陌生,完全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气定神闲、未语先笑的安安了。

    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我还记得我们在白衣姐酒吧的卧室里他说的那些话。但是我褪下钻戒,放在他的手心,不顾他眼神中充盈满的忧郁和哀伤,一个人拽门出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这样就放开安安。也许他不应该再过这样的日子。文静,文静才是他最好的选择。然而,我承认,安安是第一个让我从心理上动心的人,包括我见过的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我走出门去,外面躁乱的干杯声中,我清晰地听见身后一声脆响,是钻戒飞落,撞击了用来固定木地板的铜边框的声音。

    回头看,安安寂寞地坐在昏暗里,满脸的哀伤。他不看我,低着头。

    我坐回到席上去,文静见我一个人出来,她便懂事地进去推了安安出来。安安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微笑,飞眉入鬓、阔口宽鼻的一幅英俊模样,但在我看来,他脸上挂着的更多的成分,是苦笑。

    亚宁他们在席上一个字也不提我的事,这让我感觉到他们是那么的懂事。亚宁正大呼小叫地和一个长头发蜷睫毛的很眼熟的女孩子玩一种“十五二十”的酒场游戏,谁输了刮谁鼻子,极是有兴致。我忽然想起她就是上回被小玉打的那个男装店的导购,秀姐手下的小雨。

    我笑了笑问小玉她怎么也在这里。小玉正和小红猜酒宝,她听了罢了手喝口酒说:咱上回不是在秀姐那里挑了几件衣服么,当时咱只顾逃命没来得及带上,秀姐让小雨送来时她就认识了亚宁,这回聚会也就没有少了她——亏得秀姐这老家伙有点记性,不枉我疼她一场,不过咱上次挑的衣服真的挺好看的。

    小玉端着杯子和我轻轻碰一下。我看着亚宁和小雨两人谁也不服谁地用筷子敲着桌沿一个比一个声音叫得高,两人孩子气的脸上都荡漾着晕红的幸福。我忽然有个奇怪想法,问小玉,你看亚宁和小雨是不是很般配哦!

    小玉偷偷瞄了眼正陪着田导和苏一说话阿威,才笑笑点了点头,小声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说实话小雨这孩子挺不错的,心眼好,脾气也好——你猜怎么着玉宁,那天我出手教训她可冤枉了她,原来是秀姐这个泼驴嫌小雨脾气太内向招徕不着客人,就逼着她跟店里其他女孩学,谁知道她第一次上场吼人就碰上我了——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大叫大嚷跟骡子似的,谁知道竟然打错了人。玉宁,你倒是看看她和上次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看她,长长的蜷曲的睫毛还是那么好看,脸上深而且对称的酒窝也很妩媚,只是比起上回见她时的妖艳打扮,看上去清纯多了,也朴素多了。

    小玉显然明白我看出来了,便不再说什么,和我相对一笑。我看着这个为扒我出来而赔上半个农场的女子,不,这个三十岁但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子,心中忽然就一阵感动。我又想起第一次一个人风尘仆仆赶到西阳农场在菜棚外给小玉当成亚宁抱着的那种触电感,一种从未有过的触电感,甚至以前和苏菲拥抱时也没有过的触电感。

    我呆呆看着她烛光下娇美的脸庞,清纯而透露成熟,不禁一阵异常的激动。小玉见我死盯着她,她才脸一红轻声说:神经啊,别看了。

    我忙把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小玉忽然用胳膊撞了撞我,我看她,她的眼色往亚宁那里甩。我往那边看,是小雨输了,闭上眼耸着鼻子等亚宁伸手来刮呢,可是亚宁的手却在空中停半天,最终他伸过头来轻轻吻了吻小雨的唇。小雨忙睁开眼喊了声你坏死了,接着粉拳密集,打得亚宁招架不住。

    亚宁一面逃窜一面大笑,全桌的人也都笑了,一时十分热闹。

    玉宁,过来一下。一只手在我背后拍我肩。

    我忙忍住笑扭头看,是阿威。

    田导让你过去一下,阿威轻轻说。说着端着仿清宫廷的酒盏向田导走去。

    我看见那边的沙发上,苏一边啜一杯枸杞红酒便翻看杂志,而头顶半秃的田导则笑眯眯地正往这边看,眼镜片反射着迷离不定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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