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恶鬼
此后两日，金兵也并未找囚犯的麻烦。
到第三日刚过午时，江平之正打坐时，听到地牢走道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脚步应有五六人，脚步轻浮，没提重物，又有钥匙互相撞击的声音；
来人是矮个什长和五个持刀金兵，走到江平之门前，拿钥匙的金兵抢上前一步，
一边说了句“老实点”一边用钥匙开门。
江平之坐在床上闭着眼，浑若不觉。
锁门的精铁锁被咔哒一下打开，
江平之睁开眼，看着铁门被缓缓向内推开，两名持刀金兵先进，然后什长进来，另三名金兵尾随而入。
一名拿铁镣的金兵喝道：“站起来！镣子戴上！”
然后江平之就在众人目光中站起来了。
手上还有一把刀。
几乎没有人看到他出刀，众人只觉眼睛一花，
拿铁镣的金兵的脑袋就跟脖子离别了。
众人大惊，反应最快的一名金兵正欲拔刀，他的整个肩膀连着手臂就跟身体离别了；
刀光又一闪，又杀一人。
此时拿铁镣金兵的血才从颈动脉喷出。
“壮士且慢！”
江平之刹那间杀三人，矮个什长已是心胆俱裂。往后飞退到牢房墙角，持刀护在面门，出声说道。
江平之面色冰冷，看也不看，
一刀掷出，一声爆裂的破风之声，刀已穿过什长眉心钉在墙角石壁上。
掷出一瞬前冲，左手成爪，抓向余下两名金兵离他较近的那个，金兵下意识抬手格挡，手刚抬到肚脐，胸口已被江平之手臂贯穿，眼神瞬间涣散。
江平之缓缓拔出手臂，手掌和袖管沾着一些嫩红色的碎肉和鲜红色的血液。
余下最后一名金兵见此情景，哪还有战意，拔腿就往牢房外跑。
江平之神色悠闲，前迈一步，抬脚勾住铁门，用力一踹；
铁门“呜”地一声关去，最后一名金兵刚跑到门口前一点，身体脑袋被铁门夹个正着，当场夹得脑袋变形，胸骨崩裂；
当他靠着铁栏缓缓倒地时，江平之已把插在什长脑门上的刀拔了出来。
变形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慌复杂的神情；
他大概想不到，作为一个兵卒，最后竟然死在了牢房；
也没人能想到，一个好好的牢房，转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场。
狭窄的牢房，此时的地面，墙面，甚至房顶，全是血迹，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
江平之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带钥匙的金兵。
都翻找了一下，在其中一个身体下面找到了那串铁钥匙，
随意在尸身上撕下一块儿衣服，擦了一下刀身和脸；
割下什长的头颅，走出了牢房。
“星文兄，你在哪里？”
江平之大声喊道。
喊了两声，正准备喊第三声，某间不远处的牢房传来周星文低沉的声音：“是江兄吗？我在这！”
江平之慢慢走了过去，
周星文看见江平之，又惊又喜。
说道：“你怎么出来的？…”
话刚出口，周星文面上就出现了然的神色，因为他看见了江平之左手提的脑袋。
江平之点头示意，把牢房钥匙扔了进去，说道：“牢房的钥匙都在这，你试一下哪一把是这间房的，出来后把众弟兄也放出来。”
周星文双手接住钥匙，点头道：“这个自然。江兄你去哪？”
话说完时，江平之已经往出口走去，已有几步距离了。
江平之也不回头，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周星文连忙大声道：“江兄弟别急，等众弟兄都出来再一起冲逃出去，成功率更大！”
江平之却已走远了，已快到地牢出口了。
周星文急忙翻找钥匙，往铁门锁链钥匙孔里插，
乒乒乓乓折腾好一阵，才找到钥匙，急忙把门打开，出去在走道一看，哪还有江平之的影子。
叹了一口气，高声喊道：“众弟兄听着！我现在挨个打开牢门，你们出来后不要贸然行动，等所有兄弟都出来后集合，统一听我指挥冲出去！”
众囚犯大多都是周星文的部下囚犯，虽然看不见，都认得他的声音；都出声称好。
如此一番折腾，尽管周星文一直催促，待所有囚犯都放出来，也足足花了近一刻钟。
待众人在地牢过道集结完，周星文大声道：“弟兄们听着！”
“张言、顾义、白乐生，出列！”
“喏！”张顾白三人出列应声。
“你三人各领三十人，组成一队，分为三队；
我领十人为一队。待会儿出地牢门口后，四队人迅速冲到南门大狱出口集结。切记不要绕路，不要恋战。有人掉队不可救！”
“喏！”
“出口后，张、顾、白三队，分东、西、南三个方向逃跑；我队十人 死守南门大门，为众弟兄争取时间！”
此言一出，短暂沉默后；“喏！”
周星文点点头，说道：“有哪十位兄弟不怕死的？！”
“我！”
“我！”
“我…”
“我。”
一时间远近十数个囚犯同时出声。
周星文大略一扫，走到队列中；“你，你，你，还有你，你…就你们十人。”一边走一边挑选着拍着刚刚出声囚犯的肩膀；
挑完之后，走回列前，说道：
“张言、顾义、白乐生，速速分配其余队员！”
张顾白三人，只半盏茶功夫，便已报告分配完毕。
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三队，切记，切莫回头！”
众人称是。
见都安排妥当，心中不禁想着“不知江兄弟成功逃出去没有，唉，只希望没被捉住”
大喝一句“冲！”便带头冲出地牢入口。
待所有囚犯喊叫着跟着周星文冲出地牢入口后，不由得傻眼了。
跟预料的一场苦战不同，偌大的监狱校场，一个金兵都没有。
准确的说，是一个活着的金兵都没有。
他们有两三个就躺在地牢出口，有七八个倒在茶棚的桌椅上，有几个死在通往宿舍房的路上；有两三个栽在仓库的门口附近，还有个屁股向外头朝内卡在仓库的木门里，血把下半边淡黄色的木门都侵染成了红色；
操场上金兵最多的地方是在中间的木台，横七竖八地大致死成一个环形，中间空缺出了一块；约摸有十几人；
宿舍房的门半掩着，门内一片漆黑看不到情形，只能看到有血顺着门槛往外流进门口沙石里，流成一个暗红色的小水洼。
临近大门还有五六个，有的没了脑袋，有的没了半截腿，但均是背向操场而死，像是逃跑时被杀殒命。
众囚犯大多都是汉军兵士，有的久经沙场司空见惯，有的年纪尚浅，入伍不久就兵败被俘，死人见得并不多。
且战场上的死人，一般不会太过难看，有的是被抹脖子，有的是被枪、矛、捅穿胸腹，有的是被乱箭射死；尸身基本都是完整的，除非被投石车砸中，倒下后被战马踩踏，或者被火烧，才会死得比较难看，而这样的情形一般比较少。
是以有几人见此情景，如同地狱一样的校场，直接当场开始呕吐起来。
连周星文见有些金兵的死状，都不禁感觉反胃。
“这……”
所有人一时都懵了，愣在原地。还是周星文先出声：“兄弟们，先往外撤！”
便率先往南大门走去；
众囚犯也跟周星文快步往外走去。
“这些金兵究竟是谁杀的？”
周星文正一边走一边想着，兀地又停下脚步。
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杀的了。
因为他已看到了监狱大门外，坐着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又浑身染血的人。
这个人盘腿坐在大门外几步位置，闭着眼睛，手心朝上放膝盖，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打坐。
不是江平之，还能是谁。
江平之恰在此时睁眼，微微一笑“周兄，我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