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行刑
众人不知如何接话之际,什长一个眼色;已有金兵上前准备搬运清理囚犯尸身;
典狱见状,说道:“不要烧,抬到营外好生土葬吧。”
金兵称是。
典狱此时已镇定下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此刻他心里的火再也烧不起来了;
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说了句“执行吧”
便起身往东面一间宿舍去了。
下面金军士兵,在什长的安排下,两个为一组,分为二十余组,分别抓出犯人,开始挨个行刑。
典狱伯长被袭,金军兵士心中有气,
是以杀威棒打得十分用力;
闷哼声,棍棒声,惨叫声,呵骂声,此起彼伏,
一时监狱操场变得十分嘈杂。
此时兵士都在行刑,加上声音喧闹掩盖,
还未被打的犯人,有的互相开始窃窃私语。
这一切江平之作为其中一员,一直都看在眼里。
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寒意越来越浓;
其实他在金兵围困袭击典狱囚犯时,几欲出手;却被一旁囚犯看破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在此刻。”
像是怕江平之克制不住,补充道:“我们双手被锁,又无兵刃,此时火并,会白白送掉众兄弟性命。”
这时,上一个囚犯行刑完毕了,轮到了江平之。
两个金兵把江平之押解出列,
与旁边囚犯擦肩而过时,囚犯点头示意,目光对视,有鼓励之意。
江平之明白他的意思:忍耐。
金兵往江平之膝盖后窝一踢,江平之刻意放松,顺势趴下。
刚一落地,两名金兵的枪棒就抡圆了往后背招呼而来;
但江平之并无多大感觉;
一是服食何道长的丹药后内力真气本就异常充沛;
二是 在狱中日夜练炁和在打通任脉,真气进入丹田 周天运转后身体骨骼经络肌肉又有了质的提升;
三是就算没有前两者,对于疼痛的体验,他也有过足够多了。
这种程度的钝器击打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顽童嬉戏。
以至于后来,他甚至有些走神,一边被打着,一边思索着别的事情。
典狱长说的是打一百杖,但由于金兵心中怨气,经常是打三下只数两下,又或者干脆不数,打到满意为止。
所以经常一个囚犯打下来至少是挨了一百二三十棍。不过不论打多少棍,目的主要是惩戒,主要是为了杀杀汉朝军士的威风。并不会瞄准要害照死了打。
典狱刚接手监狱就死伤大半,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也不好向上交差。
而江平之,足足挨了一百八十九棍。
只因行刑金兵看江平之毫无反应,以为他是撑着一口气咬牙硬抗,心中较劲,非想把他打服打叫为止。
可不论枪抡得如何圆,手上如何用力;江平之就如同一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有好几次金兵怀疑是用力过猛给他打晕了过去,可是弯下腰一看,他好好的,眼珠还在左右转动,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兵有时也会故意打偏,打在脑袋上,可是让人奇怪的是,江平之的脑袋不仅没头破血流,甚至肿胀也几乎看不出来。
在某一个瞬间,行刑的金兵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农民,手里的长枪变成的锄头,一锄一锄地锄地,在给地松土,而地不会叫,也不会坏,只会沉默。
之所以得出一百八十九棍这个数字,是因为江平之在队列时,旁边那个阻止他出手的同僚,一直在观察江平之,在帮他数着。
而行刑金兵和江平之本人,都不清楚。
而最后金兵确实打不动了,长时间重复挥舞长枪本就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打到一百八十九棍时,手臂实在酸软得不行,必须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再抬起来。
当江平之面色如常地回到队列里,那个囚犯同僚,轻轻握了下江平之的手指,低声说了句:“好汉子!”
随后他就被押解出列了。
江平之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宽脸浓眉,鹰钩鼻;
三十来岁年纪,说不上英俊,但十分有气质。
江平之看着他,他也报以一笑,
棍子不断落下,他一直咬牙坚持,直至打到五十余棍时,仍然神色不变,只是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直到快打完,背上内襟被打得稀烂,和皮肉血浆搅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也只是微不可查地蹙了两下眉头。
江平之不由心生敬佩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全部行刑完毕;
什长环顾四周,点了下头;说了句“收监。”
囚犯们就在金兵的监督下排成长队,依次回到地牢。
路上宽脸汉子向江平之小声搭话道:“在下周星文,张木将军帐下步兵校尉,兄弟怎么称呼?”
江平之略一思索,说道:“幸会,在下江平之,楚帅帐下马前卒。”
周星文一惊:“楚帅?楚帅楚军不是早已全军覆没吗?江兄因何在此?”
江平之答道:“这个说来话长。”
周星文点头,说道:“这狱中兄弟,大多与我是同袍,一同战败被俘;江兄暂且忍耐,静待时机…”
正欲再说什么,
“安静点!”
被金兵呵斥打断。
不一会儿,周星文就回到了自己的监狱,再过得一会儿,江平之也被解开手镣回到了自己的单间。
待囚犯收件完毕,金兵离开,
地牢就变得热闹起来,有的检查伤势,有的抱怨痛骂金兵,有的互相议论说些什么。
囚犯大多本就是汉军同袍,也不存在什么隔阂。
江平之就显得比较安静;
回监后,检查了一下草席下的刀还在;
就坐在石床上背靠墙壁打坐,
大概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
有三个金兵从地牢台阶下来,
一个人提着一个箩筐,里面都是陶碗,按牢房内人数依次分发;
另外两人每人各提一个大桶,一个桶里装着米饭,一个桶装着青菜;
每分发一个碗,就用桶里的勺子舀半勺饭,半勺菜。
大约分发到三十间的时候,桶就空了。
两人又上去重新乘了一桶。
分发了江平之的,江平之接过一看,
米是陈年糙米,青菜是厚皮菜,平时农户用来喂猪的。
不过他对吃并不讲究,三下两下吃完,就把碗放出了铁栏。
便又打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