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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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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锋队手持长枪,队长一马当先,浩浩荡荡数千人 左右轻骑队的掩护,从山谷两方俯冲奔下。上万步战甲士紧随其后,骑兵四面合围。

    于昕军阵已收缩为龟甲圆阵,外围步兵长枪拒敌,阵中弓箭倾泻射出,楚军前部与于军外围已是短兵相接,一时间,又是喊杀声,惨叫声不断,断肢残骸四处,血流成河。

    过不多时,于军结龟甲圆阵仍在拼死相抗,而楚军源源不绝,中军后军已然接战。

    楚子期各派军令,身旁众将士或督战,或身先士卒,已领命而去,各行其事。

    山顶平台只留下了自己和江平之一众亲卫队。

    楚子期居高临下,俯视战场,表情恬淡,好像眼前血流漂橹的修罗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他抬起眼来看向山的远处,仿佛想从里面看到什么,半晌又回过神来道:

    “小江,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江平之闻言一愣,不知道在这种情况楚帅问这种问题是何意,回道:

    “自然是信的,家中母亲常说当初嫁给我爹多年不孕,能怀上我就是求的菩萨呢。”

    看了看楚子期饶有兴趣的表情,江平之接着道:“小时高烧不退,村里郎中也治不好,娘亲背着我去道观找了位道长,道长给我服了半颗丹药;

    回到家一觉睡了十二个时辰,醒来顿感耳清目明,高烧已然痊愈 身体似乎也多了几分力气!”

    楚子期难得笑了笑,道:

    “或许那个老道只是医术比较高明的郎中,恰好当了个道士。”

    江平时应道:“确有这种可能。”

    楚子期敛起笑容:“我汉朝以武立国,传十一代,直至先帝,却以神治;立道教为国教,两代天子自称居士,大修道观雕像,当朝极品太师、太傅、乃至礼部尚书 竟是道士出身!

    当今圣上醉心黄老之术,金兵犯境前二十年不上朝,一心炼丹求道。朝中权力倾轧,上下多有贪污,军中操练荒废,各地军饷多有贪墨。以致有金兵犯境之祸!”

    顿了顿又道:“坊间时有仙迹传说,多来自乡野愚夫。朝中虽也有流言,说太师会法术,那些人的话我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为逢迎圣上胡编乱造罢了。数十载转战千里,如今年逾四十,也未见过真正的高人仙师。”

    江平之乡村入伍,从军后转战至今,虽有品衔,还未曾有机会上朝,更不曾面圣。

    不仅不知朝中情况,都城长什么样也未曾见过;

    楚帅这番言论,有说皇上不是的嫌疑。

    不敢接这个话头,只好说道:“好在大胜在即,往后楚帅若有意剑指金庭,正借此机会立不世之功。”

    楚子期微微点头,眼光收回战场,下令道:

    “小江,你领五百轻骑,从于军北面,趁乱杀入,目标是那辆马车,能活捉车内之人最好,不能则杀之!”

    江平之头脑活络,领会了楚帅的用意。当即领命而去。

    于昕是金庭名将,于昕中军中严加保护的人绝不是一般人,多半是金庭身份重要之人,至少也是于昕的家眷,两者都能发挥不同程度的作用,

    进可作要挟谈判筹码,退可让敌方投鼠忌器。

    楚帅派他去行此事,也是为了关照他。此战若胜,论功行赏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江平之离开时,看了一眼亲卫队副队长彭冲,彭冲会意 从后面队列中出来 接替他牵住了马笼头的缰绳,避免白马乱跑乱动。

    这确是一匹十分神骏的宝马,收得不久,野性还未完全驯服。

    江平之点兵策马已然来到于军北面,此时战事依然焦灼,于军败像已显,当即不在犹豫,

    号令一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北面也是龟甲圆阵的一部分,本身就艰难与合围楚军交战,江平之这股生力军一来,当即抵挡不住,倒下的倒下,溃散的溃散。

    江平之并不恋战,与阻挡敌军一触即走,能砍则砍,不能砍则格住兵刃攻击继续策马前进。

    龟甲圆阵外紧内松,突破外围长枪兵之后,就是步甲兵和弓箭兵,站位间距较大,机动性不足。比起刚才一路,乱枪流矢 压力骤减不少。

    饶是如此,深入敌军,四面环敌仍然大意不得。停马深呼吸两口稍待轻骑队次第跟上,扬鞭策马,继续往前奔去。

    楚子期一直注意战场,眼下全军已接战多时,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就像一局棋已经落下了关键的一子,于昕已经进入死局。

    楚子期伫立山顶,闭上眼,如此想着:

    “江平之此时也已长驱直入。离目标已不过二三百步。此行凭他手大有希望成功,即便不成功,这也只是手锦上添花的闲棋。

    这是为了关照他,同时也是考验他!如果他完成不了任务,凭他的本事突围和我军会合并不是很难的事。如果战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他见过了太多人死,这些死的人有的是他的敌人,有的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下属。

    他亲手或者间接杀死了很多人。

    所以他有这赫赫军功,所以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外如是。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彭冲说:

    “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要做好死的觉悟,下至小卒上至将军都是一样。

    于昕就是很好的例子。”

    彭冲答道:“于昕并不是很好的例子。”

    楚子期闻言微愣:“哦?”

    彭冲道:“因为他还没有死。”

    楚子期并没有生气,他知道这个属下的脾气,一向直言直语。

    他反而打趣问道:“那么你觉得谁才是最好的例子?”

    彭冲缓缓抬头,对视上楚子期,一字一句道:“楚 帅 你 。”

    几乎开口同时,彭冲左手一拉缰绳,右手以极快速度一刀劈向楚子期小腹!

    楚子期应变也是极快,双腿狠夹马腹,上身迅速后仰,

    白马悚然而惊,人立而起,马头挡在劈来刀光途中,当场口鼻喷血,倒地而死!

    楚子期翻下马来,就地一滚,卸掉了力,稍显狼狈 并未受伤。

    与此同时,

    江平之已行至马车一百余步外,由于这股几百号生力军的突入,战阵内这区域显得混乱一片。

    江平之挑选的骑兵本是每人背负双刀,持长枪。

    战至此时基本已无长枪在手,皆因战斗过于激烈,或脱手飞出,或捅入敌军身体卡住来不及收回;

    人马也有所折损,有甚者,战马被劈死,长枪不在,只持单刀步战 浑身浴血追赶队伍。

    江平之见此勒马搭弓,转身回射,箭矢破风,擦过队员发梢,正中追兵右眼。步战士卒心里一松,正欲加速前进。

    “小心!”江平之出声提醒,但为时已晚。

    奔跑队员旁边有一步兵侧面而来,一记扫堂刀,将其小腿斩断。队员一脚踏空,瞳孔骤然放大,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转瞬后,随后而来数杆长枪来回齐朔,把其叉死在地!

    江平之见此,更不停留。呼号一声,率先向马车杀去。

    其实马车侍卫队也不知晓车中人的身份,于昕的军令只说马车掉了一块漆皮就要侍卫队全体人头落地。

    军令如山,他们并不知道要为了谁而战斗,他只知道要听命行事。

    所以他们早已严阵以待,侍卫队长拔刀出鞘,与江平之为首小队战至一处;因目标就在眼前,不能再来回迂回穿插,江平之一众人压力骤增。

    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侍卫皆武艺惊人!平日操练或战场杀敌,寻常士卒乡勇,皆不是他几合之敌。

    他骑于马上,以上敌下和侍卫队长交手十余个回合,不仅没捞到一点好处,还险些被砍下马来。

    他都如此,队员更不会好过。他们以多对少,人数却越战越少。

    “不能这么下去了。”

    战马和侍卫队长交错而过的又一合,江平之如此想着。

    他灵光一闪,不再调转马头回战,而是借冲势直取马车。

    只要有队员能见机阻对方一阻,他就能冲上前去给马车的马臀狠狠一刀,马惊而走,就能转移战场,不在侍卫队附近,或能相机行事,劫走车中人。

    在此地劫人,不敌对方,反成累赘。

    毕竟在他心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杀掉人质。他明白对楚帅来说,一个有身份的敌人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

    若只是杀人,又何苦犯险来此,牺牲如此多的兄弟。当竟此全功,才对得起楚帅厚意,告慰弟兄亡灵。

    果然,这时一个队员,名叫韩修明,本也是楚帅亲卫队成员,平时与江平之多有私交。

    他本和左近侍卫队作战,一招横扫逼退敌方,猛地合身向追击江平之的侍卫队长扑来。他一刀扔向锦衣队长面门,队长抬手挡下,腰部空门大露。

    韩修明一把双手抱住锦衣队长腰部,双腿缠绕脚尖互勾,死死锁住他的右腿。下手时机可谓妙不可言。

    远远望去,金兵侍卫队长像是腰上挂了个人,难以挣脱,也难以行走。

    只是韩修明这个姿势等于把背部完全暴露给了对方持刀右手,完全任人宰割;这个姿势等若锁死了对方的腿部行动,但也完全锁死了自己的生机。

    果不其然,金兵队长 行云流水一般调转刀头,就插入了韩修明的背部。

    这一刀极有分寸,斜着从肩胛骨与脊椎的缝隙插入,插至胸前倒数第二根肋骨处停。既捅穿了韩修明又不至于伤到他抱着的大腿。同时也不至于被骨头崩了刀口。

    这是锦衣队长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才有的熟练,他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抱住。按照他的经验,他只需要这么捅上两到三刀,对方就会脱力松开,倒毙等死。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眼看着江平之策马远去,离马车越来越近。而他已经如此捅了韩修明十一刀。

    他的血早已从背部喷涌而出,青衫劲装都已被染成红杉。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他的手和脚仍然死死锁着自己。

    “帮我一把!”他急了,连忙开声求援。

    马车不能有任何闪失!

    金兵这边配合也是极佳,话音刚落,一侍卫队员打马而至,右脚勾住缰绳,身躯左倾挂在马侧,伸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极准,劈在韩修明后脖颈,刀入肉三分,血喷涌而出。

    转身回马,又是一刀。

    劈在韩修明环抱腰间的右手小臂上。

    或许是怕伤到队长,这一刀入肉两分,但刀锋极利,砍断了桡骨。

    小臂桡骨一断,便只剩尺骨。队长捏住手臂,向外一折,凭力量硬生生掰断韩修明这半条手臂,

    头一矮 往前一滚,躲开一支冷箭,顺势将腿抽出了韩修明的合抱。重获自由。

    只是抬头看去,不由心神俱震。江平之已策马冲到马车前七八步距离,那里此时正是一个真空区!

    只见江平之放开缰绳,双腿用力,一蹬马蹬,双足跃于马上,右手持刀,左手用肘护住脸部。然后弓身而立。

    队长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他要借奔马之势,飞身从马车窗户撞进去,然后顺势持刀掳人,劈断马车缰绳,乘马而去。

    以这个距离来看,没人阻止得了他的行动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已不想去追,他从不会去做没有用的事。

    明明只是一瞬间,他却想到了很多事: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车内的人会一点武功,为自己这边争取一点时间。

    或是于昕将军的军令对自己网开一面。

    于昕将军是名将,但他很神秘 他真正参战次数只有几次

    他之所以参战少却有名,因为他从无败绩。

    他和众多将士都是第一次跟随于将军。

    听说金国汗王派于昕将军增援参与铜关决战,他星夜驰援却不带兵甲只带了几位家眷和这辆马车到前线直接领兵。

    恐怕正是因为于昕将军从无败绩,才招来了楚子期亲自设伏于此!

    于昕将军为了整顿军纪,听说第一天就斩了一百多人。

    听说于昕将军与我老领导许兴元将军是故交。

    于昕将军恐怕是要败了。

    念头到此 ,江平之已是飞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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