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你在，便无事

    岭南城离京城不算太远，赶得急些，五日的行程便到了。霍博渊带着全城老少的希望来了回京城，前后相隔半月有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和他出城时完全不一样，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亦无车马商贩，一片萧条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闹个蝗虫，怎么会这般了？岭南城算不得富有，但近些年收成还算是不错的，即便是有蝗虫灾害，他年的余粮也够支持个小半年。无论如何也不会这般，仿佛整个城镇被洗劫了过了一番。穆子湛见他神色凝重，眼中满是慌乱，也知问不出什么原由。他赶紧叫霍博渊先安排几人的落脚之处，随后让人去打听一番，究竟是出了何事。霍博渊得令马上调整了情绪，精神抖擞地去办事了。他们的人数不多，穆子湛又严明要低调行事，不要惊动了百姓。索性霍博渊就将他们几个安排在了自己的府上暂住，穆子然带的一些兵士便安排在了知府后院。本以为像穆子湛这种高贵的皇子会嫌弃他府邸破旧，不成想倒是自家的妹妹先发话了。“大哥，都安排好了，那我住哪里？”

    你住哪里？你当然和湛王住一块了。霍博渊不解地看了一眼面色阴冷的穆子湛，心底有些发慌，这是小两口吵架了？其实霍言心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身边的几双眼睛都莫明地看着自己。尤其是身后的穆子湛，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冷搜的低气压。哎呀，在外面给她丢人了。为了圆回去，她咬着牙勉强说道：“我的意思是，一会看看屋里还缺些什么，我出来可不就得把王爷给伺候好了吗。”

    穆子湛一声尬咳，脸色倒是好了不少。旁人则懂事的抬头向灰蒙蒙的天空，一副听不懂，也不想懂的模样。此时，府外传来一片喧哗，人声嚷嚷中哭声吵声不断。似乎是有人知道霍博渊回来了，都来诉说这些日子的里发生的事情。“出去看看。”

    示意霍博渊开路，穆子湛等人跟在他的身后，摆明了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有些人生来就气场十足，在霍言心的眼里霍博渊弓背弯腰地走在前面，穆子湛挺直要背负着手踱步在后。活像一副活脱的真人狐假虎威图。她也慢吞吞地跟在了几人身后，好奇到底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宁元白故意放慢了脚步，和霍言心并排行走，扭头说道：“怎么了，不去看看屋里缺什么，晚上把你家王爷伺候得不好怎么办？”

    这人真是一天不噎她两句就不开心，就和她那死坏的三哥一样。“那宁神医来这里做什么，刨坑种地的不嫌弃土腥味了？”

    “小爷是来看看热闹。”

    他环抱着手，摇晃着脑袋唏嘘道，“亏得你家大哥当年顶了小爷的名头，不然此时未老先衰的就是小爷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描绘着霍博渊的弯弯的背脊，叹息道：“被生活压弯了身体，这知府当的真是又累又窝囊。”

    “还是小爷好，人生乐逍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霍言心无语，好想问他当年是脑子抽抽了才去参加科举的吗，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选择了跳崖。横看竖看，都不像这个缺心眼的人干出来的事情。话还未到嘴边，霍博渊已经开了府门。霍言心赶紧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霍大人，您可回来了啊。”

    “京城的大官，您请回来了没有？”

    “您不知道，这几日我们过得好苦。”

    ……几十张嘴同时开口，有对霍博渊的挂念，有述说最近的境况，更多的是哭天喊地的绝望之声。“大家先静一静，你们这么说话，我反而听不清，一个个说……”此起彼伏的声音压过了他的话语，最后也不知怎么了，有几人开始争吵了起来。相互埋怨，推推嚷嚷之间，人头黑压压地直向前涌来。站在靠前的几个妇女，被身后的人一挤，跌跌撞撞地冲了几个台阶。左脚拌右脚，慌乱中张开大手，毫无章法地向穆子湛扑了过来。霍言心在后面看得清楚，穆子湛虽是及时避让，奈何百姓众多，又堵住了府门，简直让他退无可退。几个妇女见他气质出众，便也猜出了他身份不简单。纷纷涌上前，拉扯着穆子湛的衣角寻求帮助。“四哥……”穆子然想挡住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三个妇人已经跪拜在他面前，扯着袍子磕头。甚有一些把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接溅到了他的袍子上。行军打仗，带兵杀戮，穆子湛在行。可面对一众哭求的妇人，他是一点都没辙。手心握紧了拳头，胸口涌出的毛躁之感眼看着就要席卷全身。趁意识尚还明了，冷汗直冒的他转身就想逃离，可偏偏几个妇女拽他拽得死紧。若是换做敌人他一脚踢开了便是，可面对无辜哭求的老百姓，穆子湛怎么也下不去手。正在他冷汗直冒，鸡皮疙瘩凸起，手臂上的汗毛也根根竖起的时候。一双温热的小手伸进了他的大氅，也不顾他人，径直伸向前环抱住了他的腰身。脑中一下子清明了起来，穆子湛拢了拢大氅，感觉像被什么牵制住了一样，身后鼓囊囊的。感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抵住他的背脊，又在大氅内探到了那只熟悉的小手，穆子湛这才明白，是霍言心钻进了自己的大氅里。索性他的大氅宽大，她身形娇小，被众人围着水泄不通，倒也无人发现。氅内不安分的小手，还笨拙地撸起他的袖子，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王爷，你没事吧？”

    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些担忧。穆子湛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对着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你在，便无事。”

    本就在大氅里有些闷热的霍言心，刷得一下脸就红了。人群中他的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但握着的小手却很乖巧的安放在他手里，随着穆子湛的带领，一会放到这里，一会放到那里。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只要她手下经过的地方，穆子湛气的鸡皮疙瘩都会消失于无形。若不是知道穆子湛是在用自己的触碰压制惧女症，霍言心当场就要炸毛，怒骂他是个臭流氓。哪有他这样的，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占便宜，虽然手感很是挺不错的。动作很顺从，可是心底不甘心。霍言心使了个坏，掐着指甲在他坚硬的要腰腹上狠狠挠了一把。“唔……”惹得错不及防的穆子湛一声闷哼。一旁的穆子然早就被吓得不轻，连连询问道：“四哥，你还好吧，要不先回去。”

    “不必，被一只小野猫挠了一下，晚上回房再收拾她。”

    小野猫，不敢动了。穆子然，啥！四哥还带了只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