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气质真好，可惜是个瘸
循声望去，众人自觉地散开。一黑衣劲装的男子缓缓从人群中走来，而霍言心的视线下移，眸光完全落在那人推出的轮椅之上。“霍大小姐，本王的侍卫略懂医术，可尽绵薄之力。”
声音温润如玉，声音一层一层荡开，稳重又带有安全感，直抵霍言心的心头。那人坐在轮椅上，披着白色的大氅，接触到她的视线，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眉眼如墨，身姿如画，谪仙也不过如此啊。他自称“本王”，霍言心在脑中寻思，把一个个皇子的面容挨个过了一遍。“是在下唐突了。”
似乎了她的犹豫，笑道，“霍大小姐不认识在下也属正常。”
随后他便简短地做了番自我介绍，与霍言心记忆中的人物对应了起来。当今三皇子穆子煜，自幼便患有双腿残疾。但人家人残志坚，丝毫不自暴自弃，学识功课一样没有落下。听说他在文学诗作上颇有造诣，一手铁画银钩更是出彩。性子温和，不搞事情，深得启帝喜爱。霍言心行了一个礼，也不扭捏，大方地说道：“能得煜王帮忙，想来这位老人家也会心服口服。”
老婆子听到“煜王”时，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有没有伤，她自己最清楚不过。本就想让霍言心丢丢人的事情，怎么还扯上了皇子。“不……必了，老婆子皮肉之伤，犯不着王爷的屈尊来看。”
“本王何时说亲自来看了？”
穆子煜摆了摆手，道，“飞展，去检查仔细了。”
“是，王爷。”
一顿操作猛如虎，老婆子脸色灰如土。“禀王爷，这婆子除了额头的磕撞，其他即无外伤，亦无内伤。”
穆子煜听罢，视线落在了霍言心的脸上，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既然无伤，那就是在故意闹事了。”
霍言心才不是任人欺负的窝囊性子，敢在你狐奶奶头上撒野，必要你付出代价。“把京兆府尹唤来，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温和的话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婆子此时才真正的害怕了起来，慌忙跪倒在地，又开始磕起了头，嘴里直呼王爷开恩。霍言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真是好说歹说不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衙役勤快地把那咋咋呼呼的老婆子拉走，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杵在一边的霍言心不由对穆子煜多子打量了几分，世间还是好人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够仗义！她走向前，蹲跪在穆子煜轮椅之前，与他平视轻声道：“多谢王爷。”
“举手之劳，霍大小姐付了诊金便可。”
“啊？”
见他一脸的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付诊金吗，好像她是说过这句话的。若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这钱货两清，是在清楚不过。但……要付钱给这位王爷……怎么感觉就那么古怪呢。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微转，她起身对着穆子煜身后的飞展问道：“那请问这位小哥，需要多少诊金？”
被点到名的飞展有些莫名，低头用眼神询问穆子煜。“帮那婆子验伤的是你，你看王爷做什么？”
霍言心催促道，“没事，你报个数，我让下人送到府上。”
“这……”轮椅上的穆子煜一阵轻笑，“本王只是与霍大小姐开个玩笑，莫要为难飞展了。”
霍言心闻言提着裙摆再次半蹲下来，笑道：“无论如何今日是王爷帮了我，已近午时，若王爷得空，可否给言心一个面子做东？”
“好。”
今日的誉满楼格外的热闹，前脚走了四王爷穆子湛，后脚踏进了三王爷穆子煜。和穆子煜的相处比穆子湛愉快多了。他学识渊博，各类书籍均有涉猎。无论霍言心说什么，都能把话接上。听着他娓娓道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鲜事，霍言心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秀色可餐。难怪了，二姐总是喜欢去寻隔壁学识渊博的红毛狐狸。听君一席话，胜过十顿饭。“这世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泉水，真的是从天而降吗？”
女子巧笑倩兮，一双美目好奇的望着自己，眼里星光点点，让人看得思绪都缓慢了几分。穆子煜见过无数的大家闺秀，眼前之人尤为特别。“此泉名为‘天来泉’，在启年国的边境之处。”
“由于地方偏远，鲜少有人知道。”
穆子煜抿了口茶水，续道，“我也是在游历中，偶尔寻得。”
霍言心眯着眼睛，眼底满是羡慕。好想也同这位煜爷一般，天地那么大，到处去转转。她虽然与皇室的人接触不多，但不是城府极深就是性子嚣张。想来也只有经历过山水，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才会有这么一位气质性子俱佳的王爷吧。她欣赏地看着眼前之人，视线下移定格在他的腿上。开口想问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太不礼貌，匆忙转移了视线。“霍大小姐可是想问，在下腿脚不便如何能周游四方？”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心底的想法被揭穿，她有些窘迫，搓了搓小手，尴尬地点了点头。穆子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安慰道：“霍大小姐不必不好意思，腿疾是我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早已习以为常。”
“虽然不能像常人一样正常行走，但使用些工具，亦不是什么难事。”
他边说边伸手摸了摸搁在轮椅一侧的两根棒子。看起来像一对改良过的拐杖，也不知道怎么用法。霍言心笑了笑，压下心里的好奇，告诉自己虽然人家不介意，但总不能一直在人家伤口蹦跶吧。见她不说话了，穆子煜问道：“霍大小姐今日出府，可是要去哪里？”
哎呀！被那婆子一搅和，怎么把正事给忘了。“那个……”心里有些犹豫，又有些窘迫。“今日本是要出城祭拜亡母的……”眼见着已经过了午时，霍言心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都耽搁到了这时辰，王爷会不会觉得我太不孝了。”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道：“是在下耽搁姑娘了。”
心底仿佛有什么绽放开来，暖融融的。这人也太好了吧，还带主动背锅的。匆忙道别后，穆子煜含笑目送着霍言心的马车离去。“王爷，你对这位霍大小姐……”“是个有趣的人儿。”
穆子煜挥手，示意飞展推他离开，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又叹了句，“只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