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法三章
傍晚时分，一根白蜡烛点亮了小楼。蓝萤萤一路劳累，惊吓之余，淋了一夜雨，感染风寒，足足睡了一天。
当她眼睛睁开的刹那间，发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衫被换掉了，自己穿着一身单薄的贴身衣裤，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
她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忽然缩到床头一角，双手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低下头，柔声细语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床边，坐在凳子上的花小楼对蓝萤萤的问话，置之不理，道：“你病的不轻，喝下这碗药，睡上一晚，明天会好的。”
烛光晃动，倩影飘飘。一个绿衣女子站在窗前，身体贴住一张桌子，手上拿着一根细小的铁针，拨弄着烛火，火苗忽明忽暗，忽大忽小，犹如鬼魂在小楼内游来荡去。
她听到二人对话后，不想误会加深，出声道：“姑娘，你想多了，你身上的衣服是大楼让我帮你换下来的。”
蓝萤萤听到宛如黄鹂一般的声音，刚才还在难过，以为自己身上的衣裳是被花小楼扒光换上的。
她扭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花小楼，觉得无脸见人，就像一只害羞的白天鹅，又把头藏在双臂之中，不知说些什么。
绿衣女子双手拿着蜡烛慢慢地走到床边，一道白光也飘了过来。
花小楼接过蜡烛，往一个倒扣的碗底上，滴了两三滴蜡油，将蜡烛墩在碗底上，只听绿衣女子道：“姑娘，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在把一把脉。”
蓝萤萤抬起头，避开花小楼的目光，靠着床边挪一挪、坐一坐，接着伸出手臂，卷起袖口，只见绿衣女子有一张桃子脸，肤色略黑，身材柴瘦，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好似有病在身一般，自始至终挂着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近感。
绿衣女子右手搭在蓝萤萤雪白的玉腕上，把把脉，笑道：“吃上几副药，用不了几天，身体会好的。”
蓝萤萤本想说一声“谢谢”，问一问绿衣女子的名字？
花小楼却捷足先登，说了一声：“公孙大夫，有劳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公孙玉燕道：“大楼，不用了，这位姑娘刚醒，还需你留在家中照顾。”
蓝萤萤眼瞅着公孙玉燕转身回到窗边，伸手在墙边摸到一根竹竿，道：“大楼，我走了。”拿着竹竿，下了小楼。
蓝萤萤心里觉得奇怪，问道：“公孙大夫的眼睛怎么了？”
花小楼没有说出原因，端起药碗，道：“你该吃药了。”
蓝萤萤道：“我自己能吃药。”伸手接住药碗，自己要喝药。
花小楼道：“你最好不要动，摔坏药碗，再烧火，再熬药，是一件又热又累又难熬的事情。”
蓝萤萤听话的坐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小楼，张着小嘴巴，喝一口汤药，看一眼花小楼，不知不觉的把一碗苦苦的汤药喝到肚子里去了。
以前，她生病的时候，想到父母会坐在床边给自己一勺一勺的喂药，直到病好下床。如今，父母不在身边，觉得见面不过一日的花小楼如同父母一般，细心的照顾自己。
五天后，花小楼不在小楼，不知出去干什么了？蓝萤萤身体好转，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忽然推开楼上的窗户，一道火红的残阳擦过脸颊，射进小楼里，染红了地板。
她低头向街道看去，一眼看见花小楼从楼西边走过来，赶紧关上窗户，回到了床上。不大一会儿，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不过，花小楼并没有上楼，似乎中途又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花小楼端着一碗汤药来到楼上，蓝萤萤以为是给自己准备的汤药，马上下床，摆手道：“我好了，不需要喝药了。”
花小楼道：“这药不是给你喝的。”
花小楼张开嘴巴，一口将整碗汤药灌进肚子里，好似喝的不是药，而是一碗白水。蓝萤萤不喝药都觉得嘴苦不拉几的，一点味道没有。
花小楼放下药碗，道：“你的病好了，可以走了。”
蓝萤萤道：“走……你让我上哪去？”
花小楼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蓝萤萤道：“我不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能让花小楼回心转意，把自己给留下来。
花小楼道：“你不走，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蓝萤萤顺话搭话道：“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花小楼想了一想，道：“这可是你说的，那么，我们约法三章，你看如何？”
蓝萤萤道：“你说？”
花小楼道：“第一条，你一个姑娘家，留你多有不便，从此以后，改穿男装，你可同意？”
蓝萤萤道：“第二条是什么？”
花小楼道：“小楼从来不养闲人，日常打理，有你一人负责，包括一日三餐，你可愿意？”
蓝萤萤道：“你不是还有一条吗？”
花小楼道：“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你娘亲的名字，以及和她相关的事情，你能接受吗？”
蓝萤萤觉得头两条都不过分，第三条有些苛刻，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娘亲抱有偏见？
蓝萤萤思来想去，日后不用风餐露宿、流落街头，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她马上回答道：“这三条，我全部答应了。”
花小楼皱着眉头看见蓝萤萤答应那么痛快，有心问一下，你不在好好想想，突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道：“好，从此以后，我们分层而睡，你睡楼上，我睡楼下，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这天晚上，蓝萤萤脱下女装，换上男装，下厨做饭，留在了小楼。
隔壁，有一条街，街上有一家马氏打铁铺，铺子对面是公孙玉燕行医治病的药铺，每天看病拿药的病人，闻名而来，络绎不绝。
花小楼在打铁铺当伙计，拉风箱，干杂活，一个月下来，挣不了几个钱。如今，家中又添一人，多了一张嘴吃饭，再拉风箱，两个人就要饿肚子，喝西北风了。
半月前，马师傅为了不让祖传的这门打刀手艺失传，曾经说过要把马氏打刀法传给花小楼，不至于百年归老，带进棺材里去。
只因，马师傅看中花小楼做事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从不偷奸耍滑，不劳而获。他观察了三年之久，有心把祖传手艺传给花小楼，跟着自己正儿八经的学打刀。
不过，花小楼常年喝药，身体时好时坏，他由此为借口，觉得自己不适合打刀，一口推掉了。
马师傅下酒馆，经常抚杯叹息，一块好料子，可惜是一个药罐子。
这一天，花小楼来到打铁铺，亲口告诉马师傅，不想再拉风箱了，想学一下打刀，日后也好有一手糊口的手艺。
马师傅听后，热泪盈眶，十分高兴，拉着花小楼的手，眉头上扬，意在铁匠铺，道：“你瞧见这间打铁铺了嘛，你做了我的徒弟，吃不了亏，师傅不但要把这间打铁铺送给你，还要再给你物色一个漂亮的小媳妇，三年两载，你们多少不得生上几个娃娃，以后，我还要教你们娃娃打刀，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花小楼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马师傅日盼夜盼，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花小楼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