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的抉择
莫裕辉虽然跟楚擎说了自己是来云城出差，却又并没跟他说自己下榻的酒店，以至于楚狗子来云城好几天了也没见到莫裕辉，该说不说，他还有点想他呢。
“哥，我也来云城了，你们在哪儿啊？”
“莫先生，我好想你啊，我可以去见你吗？”
“哥？你很忙吗？”
楚擎发的每一条消息莫裕辉都看到了，甚至还把他吓了一跳，只是他不知该作何回应，只能装作自己没看到的样子。
直到晚上楚擎忍不住给他打视频电话，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看着视频画面里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楚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哥，你是不是又没休息好啊，怎么脸色这么差”
“项目情况倒还好，也差不多可以落实了，最近是有些没精神，回去就好了，你别担心”
就在楚擎顺势提出要去找他的时候，男人不假思索地开口拒绝
“如果顺利的话，我可能明天就回去了，你时间上可能不太方便吧，就别操心了，好好工作”
看着突然被挂断的视频通话，楚擎的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李医生，楚擎也来云城了，我得尽快回去”
“不是，那，那你这身体真的能承受这样大的负担吗？还有心源的事，你不管了？！”
莫裕辉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医生，我相信你应该也去看过那孩子了吧，他还那么年轻，哪怕一时患病，哪怕他家人放弃救治，可是作为医生，你们真的忍心看他在这么好的年纪里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死亡吗？
况且，我这手术的成功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颗心用在我这个注定要死的人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李竞，它应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而不是我……”
听到这话，李竞差点被这活爹气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他学医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面对重生希望时推脱，倒还真新鲜。
“看来莫总这是决定要当无私天使了？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也劝不动你，我现在就给严家那两兄弟打电话，莫总不妨猜猜他们在知道你的想法后会用什么方法去说服你呢？”
李竞的话让莫裕辉陷入了沉默，他清楚地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的后果，所以他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把抓住李竞拿着手机的手
“李竞！别闹了，算我，求你，我们放弃吧，放弃吧……”
此时的莫裕辉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也因喘不上气而逐渐变得潮红，李竞怕真把这人气出个好歹，也立马软下了态度
“好好好，我不打电话了，你别着急，你缓一缓”
“明天，带我，回去……”
李竞当然没办法就这样顺着莫裕辉的想法，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逆他，无奈之下还是连夜找自己在心外科的朋友沟通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而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儿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神色坚定地向外走去……
第二天一早，当李竞带着莫裕辉已经到达云城国际机场时，一通电话打破了二人所有的安排。
“出什么事了吗？”
莫裕辉看着李竞突然紧绷的脸色，心中也涌起一股不安。
“我想我们今天回不去了。”
李竞沉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那孩子现在在医院天台，情绪特别激动，一直嚷着要见你。”
闻言，莫裕辉太阳穴一阵猛跳，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会这样？”
“你先别急，现在院方和消防救援人员都在守着他，多出来的这点时间足够我们赶回去了，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医院，眼前的状况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才25岁的男孩儿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适的病号服，手背全是刺眼的淤青，就这样孤身一人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身形摇摇欲坠。
莫裕辉看到这个场景感觉心脏都停跳了几拍，他腿软得有些站不住，全靠李竞在旁扶持
“孩子，你不是要见我吗？我回来了，我没走，你过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男孩儿知道他等的人到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莫先生，我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让他们都走吧，我想跟你谈谈”
闻言，莫裕辉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你过来好不好，我，有些走不动了……”
男孩儿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男人的状况，眉头微微皱起，这人脸色太差了，刚才说的话或许不是借口，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向莫裕辉走去。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旁边的救援人员也立马找准时机束缚住他，避免他再次做出危险的行为。
男孩儿极力地想挣脱束缚，看着他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莫裕辉也有些不忍心，还是强撑着走上前试图安抚他的无措与痛苦。
“不怕了，没事的，不管前路再难，都不要放弃，你还年轻，还有许多可能。你不用担心医药费，我会帮你的”
莫裕辉其实也不知道男孩儿为什么要放弃治疗，还以为是因为担心高昂的医药费所以才想结束一切，这才提出自己会负担那部分医药费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救，我只想求个解脱！”
男孩儿又开始歇斯底里起来，这下莫裕辉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牵住他的手了，他眼睁睁看着男孩儿再次冲向天台边缘
“不要！！！”
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烈，他竟直接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地上，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耳畔的声音也越发虚无，直到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莫裕辉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抢救，但是这次发病对他本就透支到极限的身体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重。
在医院的病床上，莫裕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头部传来一阵阵钝痛，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
周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机器的嘈杂声，这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他试图动一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无力，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裕辉努力转动眼球，这才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男孩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丝关切。
莫裕辉定定地打量着这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直到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受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这次，太冲动了……”
年轻的孩子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他并不愿看着这个男人受困于病床的同时还要操心那么多本不必要的事情。
“莫先生，您好好休息，等您好了，我会向您坦白一切的，您的所有疑惑都会得到解答”
“好，希望，这不是你的，借口”
“嗯，一定”
莫裕辉微微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莫裕辉都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那个年轻的男孩儿也时常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虽然他们之间的话语不多，但是莫裕辉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关心和温暖。
住院的这段时间，莫裕辉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楚擎也在云城，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发现些什么，他能搪塞过去一时，却不能搪塞一辈子。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无常吧，有时候就是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彼时，莫裕辉也已经在医院里住了有些日子了，状况也稳定了许多，还能自己划着轮椅出去转转。
他一直惦记着那孩子还未说出口的实话，便借陪自己散步的由头将他带了出来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迎着男人探究的目光，男孩儿犹疑一瞬，终是坦白了一切
“或许，我认识先生您远比您以为的更早。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医药费的问题才想放弃。我……我只是不想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这么多年，我母亲带着我四处求医，因为这个病，我不得不依靠那些天价的进口药苟延残喘，我原本幸福的家因为给我治病而分崩离析。
直到13年前，我第一次吃上了效果没打折扣的平价药，我的心里突然多了一种期待，我知道那份期待是您给我的。
母亲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父亲另娶，我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多重打击下，我的病又严重了些，这才又住到了医院。
那天，我跟着医生去做了心脏配型，我偷听他们谈话，这才知道，那个寻找健康心脏的人是您。
当时我很崩溃，我在想，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是这种结局呢，幸好，我匹配上了，我可以救您了……
莫先生，您知道吗？医生断言说我过不过10岁，可是我今年25了，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况，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所以如果我的这颗心能为您延续生命，我会感到荣幸，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莫裕辉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眼前的孩子竟然背负着这样的秘密。
他顿时感到一阵心痛，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他伸手死死地按住心口，试图能缓解那样汹涌的情绪。
“先生别为我难过，或许，我坚持到现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救您啊”
“不，不是这样的，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因为你自己，不是我，也不是别人……
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莫裕辉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异常坚定，他不知该如何扭转男孩儿形成已久的偏执，只能给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答应我，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