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谋划
莫裕辉的生活就好像一部早已预设好的剧本，他是其中的主角，始终冷静地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他面对一切向来都成竹在胸，淡定从容，哪怕是面对自己已经行将就木，无法逆转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曾有过一分恐惧，有的只是对家人和朋友的不舍。
他一边瞒着楚擎默默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一边又极力寻找能够和自己配型成功的健康心脏，他当然知道，按照自己目前的状况来看，其实哪怕配型成功，手术成功，身体的机能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他也不会活得太久，但为了他深深爱着的所有人，哪怕能多活一天，他都是满足的……
楚擎已经签下了那些可以护他后半生无忧的文件，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动声色从楚擎的身边抽离。
楚擎最近有些烦躁，他发现自家的莫先生似乎是有事在瞒着他，很多时候都躲躲闪闪的，而且这脸色还越养越难看，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莫裕辉在推开他。
“难道，是七年之痒？他看腻我了？？？？
不对啊，瞧着沈炎那厮和齐总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这样啊，不行，我得找他问问”
就这样，刚从法国度完假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的沈炎被楚擎一通电话叫去了酒吧。
沈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什么？你说莫总疏远你了？！楚擎，该不会是你小子又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吧，莫总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还是我家的大恩人，你可别在我这儿颠倒是非啊”
“沈炎！沈总，我认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八年了，整整八年，他好不容易才跟我领证”
“楚擎，我先问你，你和莫总平时都做些什么？”
楚擎虽然不知道沈炎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一五一十说了，沈炎听完不禁有些无语
“我天呐，我的楚大医生啊，我说你怎么这么没有浪漫细胞啊，你知不知道，爱情也是要靠经营的。
像我和阿夜，这些年他身体不好待在家里，我哪怕在外边出差，回来也会给他制造一些小惊喜。
你和莫总本来差的年纪就有些多，他对你本来就是宠大于爱，然后你平时还不想些小心思让他知道你不是孩子，时间久了，他当然就会对你们的爱情产生犹疑。
虽然人们常说婚姻的实质就是将爱情转化为亲情，是将爱人变成亲人，可是你和莫总本来就是亲人，对于你们俩人来说，更重要的当然是爱情啊”
听到沈炎一通分析，楚擎深以为然，这么些年，莫裕辉嘴里说得最多的不是孩子就是自己，而对他本人却从不提及。
莫裕辉好像一直在设法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回应所有人的期待，而对他自己呢，他想要什么？他的愿望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了解……
听劝的楚大医生准备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在给莫裕辉发消息的时候，青年的眼底满是期待。
“哥，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我好不容易才订到座，到时候你就直接来这个地址，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莫裕辉看到消息的时候，最开始是打算直接不去的，不过仔细一想，这些日子他和楚擎纠纠结结的也不是事儿，如果可以借这次吃饭的机会说清楚那也挺好，出于这个理由，他还是给了肯定的回复。
这么多年了，这可以说是楚擎第一次正式的请莫裕辉出来约会，对于自己的愚钝和后知后觉，连他自己想起来都有些想笑，怪不得沈炎说自己不浪漫呢。
他对这一次约会特别看重，还做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发型，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那人到场了。
可是，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3个小时，该来的人也还是没来……
莫裕辉并非故意爽约，只是他收拾好之后，李竞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关于心源的最新进展，他不敢耽误，当下就赶往李竞所在的仁和医院。
“李医生，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
“具体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从云城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我有一个朋友是云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外科主任，目前他们院里有一个病人的心脏配型是跟你能匹配上的，而且他也登记了器官捐献，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得先去云城看看”
“好，我去”
“可是你的身体……我不放心”
李竞皱眉看着莫裕辉，他知道莫裕辉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的心脏经受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
“李医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不是吗？”
李竞看着眼前男人坚定果断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
“好吧，我去安排一下，到时候跟你一起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旦身体有任何不适，必须立刻告诉我并终止行动。”
“好的，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莫裕辉微笑着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还有，这是你要的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药能不吃还是别吃了，副作用挺大的，而且会增加你的耐药性”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在莫裕辉的再三恳求下，李竞还是松口又给了他一些能缓解心脏疼痛的药。
莫裕辉到家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他这才想起来楚擎之前说要等他一起吃晚饭，都这么晚了，那孩子该不会还没回来吧。
因为客厅没开灯，莫裕辉进门后就顺手把手里的药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开灯
“哥，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小擎？你，你怎么在家也不开灯啊？”
“还不是为了等你，我晚饭都没吃呢”
听到楚擎这样说，莫裕辉也有些自责，毕竟是他自己爽约了
“抱歉，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楚擎虽然有些遗憾这一次约会就这样泡汤，但还是没说什么。
“哥，你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拿这么多药啊”
正说着，楚擎就要接过那一袋药瓶，看着青年离自己越来越近，莫裕辉的心忍不住狠狠地一颤
“没，没什么，只是，我最近有些失眠，处理完公司的事后我去找严医生拿了些可以帮助睡眠的药”
“哥，我就是医生，你睡不着怎么不跟我说啊”
楚擎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莫裕辉也不敢再留在这儿，怕一个不小心说漏嘴，随便打了个马虎眼儿就上了楼。
楚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想了几秒还是跟严子昊打去了电话
“楚擎，怎么了？”
“我想跟你说说莫裕辉的事，他失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也是学医的，安定类的药物副作用这么大，他能随便吃吗？”
楚擎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严子昊有些莫名其妙
“失眠？你是说莫先生最近有失眠问题吗？”
“不是，你怎么还问我啊，他那些药不是从你那儿拿的吗？”
此刻，严子昊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所谓的安定药估计是莫裕辉的借口，为了不让楚擎担心，他得帮莫裕辉把这个谎圆下去
“啊，是啊，是我给他的，楚擎，你还说我呢，你天天和莫先生在一起，你不清楚他哪儿不舒服吗？”
楚擎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人严子昊也没说错，自家老攻身子不舒服越过自己去找别的医生，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失败。
他本来打算今晚和莫裕辉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可是，最后却被莫裕辉捷足先登。
“什么？你说你要去出差？可是你不是都退了吗，怎么还需要你出门奔走啊，难道没了你，idm就不转啦？”
莫裕辉知道楚擎肯定不会轻易接受的，便把一早想好的理由告诉了他
“小擎，你别急，听我说，这个项目在云城，目前国内做这个领域的公司很少，我也很感兴趣，所以，为显重视，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那，那你把我也带上”
“小擎，听话，晴儿也快高考了，留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这个项目如果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守着这个家，照顾好晴儿，她班主任跟我说这孩子最近情绪很不对，我有些担心，那孩子自幼敏感，你要多看着点儿。”
莫裕辉好说歹说，才终于让楚擎留了下来，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出发去云城的第三天，楚擎也去了云城。
当然，楚擎可不是跟着莫裕辉才去的，而是他们有一场专家云集的高规格研讨会恰好在云城举办。
在去往云城的路上，莫裕辉想过这个和他能配型成功的病人的无数种可能，只是，所有的设想都在亲眼见到人的那一刻被打碎。
那颗健康心脏的拥有者此刻并非如他想象般垂危，那个孩子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还拥有那么多的可能性……
几乎是在看到那孩子的一瞬间，莫裕辉便已经做好了选择。
莫裕辉走之后，男孩儿似有所感地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眼中是翻涌的情绪
“这就走了吗？真的能这么从容的去死吗？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