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释怀
“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怎么后来也不跟我说呢”
“是,那个孩子就是我,同你分别后不久,我被爷爷带去国外,这么多年,和你的那个约定成了我在绝望中坚持下来的唯一支柱”
闻言,莫裕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会带给另一个人这么强烈的影响,自从自己受伤以来,严子城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承受着太多本不必要的痛苦。
他不是不清楚严子城对自己的情意,但他一直都以为时间能消磨一切,所以他从不回应,只期待着终有一日他能自己想通,然后放弃,可如今看来,这份情意或许也源自那个约定吧。
如今看着这个一直在帮助自己的男人,他怎么也说不出类似于这个约定原本不必当真这样的话,这话一出口便是否定了那人过往所有的付出与坚持,多伤人啊。只是,他也不愿看他就这样越陷越深,就此沉沦
“抱歉,我,我没想到,你会一直记得那句话,那时候,你情绪特别不稳定,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说那些话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你有勇气面对未来,如果这其间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不要道歉,这件事我本可以瞒一辈子,之所以现在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要看你道歉的”
严子城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动,整个人倒是比之前放松许多
“裕辉,小时候你跟说要勇敢要坚强,这么多年我可一直都记在心里,不敢有片刻忘记,那么现在,我也把这句话还给你,你也要有勇气,要坚强,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始终都是莫裕辉,我们在意的,关心的,也只是莫裕辉这个人而已。
你可能一直觉得自己的坚持不被理解,也觉得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懂你的痛苦,但其实这五年多来,你的一切痛苦,不甘和绝望我都懂,我既知你为何坚持,也懂你为何绝望,你从来都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裕辉,你还记得当时收养晴儿的时候你跟我说的吗?你说,从晴儿的身上,你看到了生命的价值,你说你希望看到她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那你就算不考虑我们,也总得为孩子考虑一下吧,她本就是被人抛弃的,难道,你要让她再被抛弃一次吗?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外边儿的风雨即便再大,也总有放晴的时候,你心里的雨,也是时候让它停下了”
莫裕辉依旧沉默着不说话,但严子城了解他,想必他是把话听进去了,不过,他自己的心结还是得靠他自己解开,旁人即便再急也没办法。
严子城把楚擎带出了病房,反正情况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差到哪儿去呢?还不如给莫裕辉一些时间让他去适应,接受。
一路上,楚擎总是时不时地看着严子城,他看得出来,楚擎是有问题想问自己,索性把楚擎带到了天台。
“刚才当着裕辉的面,很多话都不敢说,现在,这儿也没外人,说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和他,到底以前发生过什么?”
严子城缓步走到栏杆旁,抬头望向不远处的idm大厦,用最平淡的口吻向楚擎诉说了属于他和莫裕辉的故事……
“我和他的初见,就是你刚才听到那样,现在,我给你讲讲后来的事情吧。
楚擎,你是楚氏的继承人,虽然你现在不过问这些,不过再怎么说,你也应该清楚一个企业的担子到底有多重,更何况是一个世家呢?
我自小跟着爷爷长大,他老人家为人严苛,说句不好听的,我从未感受过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他只是为了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罢了。
你知道一个人在国外有多痛苦吗,但是这些我都忍下来了,因为我知道,有人在等我……
我拼了命地想回国,可是,我的想法根本没人在意,正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再见他一面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你知道异国他乡遇故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吗?他就这样和我在汹涌的人潮中擦肩,那一瞬间我就认出了他,我找朋友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他是来我们学校读博的,你知道当时学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吗?”
严子城说的这些楚擎都不知道,他和莫裕辉差了整整十岁,平时不觉得这个年龄差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在此刻,这十岁的年龄差便是他楚擎无法跨过的鸿沟,正因为他们之间差了十年,所以莫裕辉永远无法用看待同龄人的目光去看他,而他自己也无法真正和莫裕辉站在同一水平高度。
“那,那既然你们可以重逢,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听到这话,严子城的脸上罕见的涌上一抹怆然的神色,这是楚擎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或许,能让眼前这个年轻家主难过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了吧……
“裕辉那时候是我们学校校草级别的人物,每天追着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他博士毕业那年,他才24岁啊,楚擎,你应该知道这个24岁博士毕业的含金量吧,那时候,他跟着很多业界的学术大佬一起站在主席台上,他是那么耀眼夺目……
而我,只是他无数崇拜者中的一个罢了,比起她们的热烈开放,我太普通了,我的确喜欢他,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怕,我怕当他知道我肮脏不堪的想法后会远离我,会看不起我,那既然如此,不如就保留原来的模样,只有这样,他才会一直是我的好师兄……”
“不是,等等,你说,他是你师兄?!”
看着楚擎大受震撼的模样,严子城有些想笑
“当然,如假包换”
“那我就不明白了,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们应该很熟啊,怎么我感觉你们不像是太熟悉的样子?”
不得不说,楚擎的确问了一个好问题,莫裕辉博士毕业的时候,严子城还在读研,虽然导师希望他能继续读下去,但是他之前一直是想早日回国,便一直拖着没答应,直到这次在学校见到读博的莫裕辉,他才终于又涌现出一丝激情。
“当时,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着,我要努力追上他的脚步,努力成为可以同他并肩的人。其实在那些年里,哪怕我一直在国外,我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消息,我知道他24岁那年创立了idm,在上城投资界站稳了脚跟,我也知道他帮助尹家推动鸿蓬云问世,成为背后的功臣。
那时的他,风华正茂,风头无两,可以说是上城金融界的神,我也一直期待着能以不同的身份回国同他见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我23岁那年,严家遇到了危机,当时的严家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因为经济犯罪进了监狱,整个严家摇摇欲坠,需要有人来顶住,那时的严家做的很多生意其实并不是很光彩,我也太过急于求成,我太想在裕辉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以至于走了弯路。”
楚擎大概知道严子城说的意思,他在当无国界医生的这五年也遇到过一些不能明说的事情,还结识了一个身份神秘的朋友,乔爷,等回国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这朋友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苍家最年轻的家主——苍野。
莫裕辉作为上城金融界的灵魂人物,同这些人虽有一定来往,但并不会轻易让idm涉足这些未知的领域,想来,如果严家真的不干净,莫裕辉或许也不愿意与其有过多牵扯。
“当时,裕辉其实劝过我,让我不要参与进严家的事情,可我一意孤行,哪怕最后我带着整个严家走上了正道,却也付出太过高昂的代价。”
听到这儿,楚擎差不多就已经知道了严子城和莫裕辉所有的过往,严子城口中的莫裕辉是他从未了解过的,或许也是最真实的……
他和莫裕辉相差10岁,在莫裕辉功成名就之时,他还是一个幼稚的叛逆少年,或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父亲临终时的托付,他和莫裕辉甚至不会再有更深的联系。
其实现在他也渐渐明白了当日父亲的苦心,他知道莫裕辉人品贵重,前途无量,是值得信赖的好人,所以用一句遗言将自己和莫裕辉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他太了解莫裕辉的品性,他知道他压根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那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小时候的约定呢?”
“楚擎,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目前的状况,这个秘密我会带到坟墓里,我是喜欢他,也跟他表明过很多次心意,但我非因为这个约定才爱他的,我自然也不愿让他困于幼时的约定。
他送我的那枚贝壳现在还放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有好好地保存着,他是我的整个青春啊,是我绝望人生中唯一的救赎,我爱他,很爱他,但是,他一直是自由的。
我知道你和他因为你父亲的临终托付住在一起,最开始我会担心,我会嫉妒,所以我想方设法出现在他身边,可是现在,我看清了,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严子城一向温润的脸上无端多出了几分落寞,或许,这便是属于守护骑士亘古不变的结局吧……
“楚擎,你走这么多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你把他伤得体无完肤,是我在他身旁拼拼凑凑,我以为他会逐渐放下,我以为他终有一日可以接受我,可是你一出现我才知道我错得离谱。
你总说他对你冷淡,那你可知他为何不愿再接受你呢?你可知为何就一个尿失禁便能让他丧失掉所有的生机?一切的自卑都是因爱而生,他所有自惭形秽不过是根源于对你的爱。在你面前,他怕失掉自己的尊严,他怕有一日看到你不耐的眉眼,他更怕有一日会拖累你。而对于我,他从来不会这样,因为没有情,所以不在意……
楚擎,我认输了,我一直知道他不爱我,可我仍然自欺欺人,现在,你回来了,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了,不管怎样,我也努力过了。
我退出,将他还给你,我相信,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严总,多谢成全”
此时的楚擎已经幡然醒悟,或许他一生都无法追赶上莫裕辉的脚步,但那又如何呢?他的莫哥哥本就不是一般人啊。或许莫裕辉永远不会将他视为同龄人,但也正因如此,他的错误才会被原谅,他才能有机会去弥补……
总之,这一次,他不会再离开他了,不管发生什么,他一定要牵起他的手,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