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总做手术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严子城和楚擎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意外便发生了。
最近一段时间，莫裕辉用腿用得比较勤，膝关节处因炎症产生积液，关节肿胀非常严重。
这天夜里，莫裕辉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自己洗漱，但因为地面有积水的缘故，他腿上突然一个踉跄，腰部猛地磕在了洗手台边缘。这一撞让莫裕辉痛得直吸冷气，腰背处迅速肿起一个大包。
彼时，楚擎正端起一碗稀粥在他卧室门口踌躇
“哥，你晚上吃的太少了，等会儿会饿的，我给你煮了粥，多少吃一点吧”
楚擎等了许久也没见莫裕辉有反应，索性就自己开门走了进去，见那人没在床上，想来是在卫生间洗漱，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隐约听见了压抑的喘息声。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楚擎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哥？你还好吗？”
“小，小擎，帮，帮帮我”
莫裕辉微弱的声音混着连续不断的流水声传到楚擎的耳畔，楚擎顿时就着急起来，他一打门便看见莫裕辉斜靠在墙角，面色苍白得不像个活人。
“哥，你，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帮你？”
“小，擎，别，别怕，你，打电话，给严医生，跟他说，我撞到了腰，现在，动不了…”
楚擎迅速在脑内做了一番头脑风暴，严医生，严医生不就是严子昊吗，想到这，他立马给严子昊打去了电话
“楚擎，你小子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传来楚擎略微颤抖的声音
“是我哥，他洗漱的时候撞到了，现在已经动不了了”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别动他，千万别动他，我马上来”
严子昊和严子城跟着救护车很快赶了过来，看到莫裕辉痛苦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看着那几份检查报告，严子昊的眉头越皱越紧
“腰部伤势非常严重，需要立刻进行手术，不能再拖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擎和严子城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摔倒竟然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们俩虽然一直在想办法劝莫裕辉接受手术安排，可是，这主动接受和被动接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在，就只能期待那人能顺利做完手术吧。
楚擎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见证过太多太多的生老病死，他曾在手术室里抢救回一个将死之人，也在手术室送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此刻，他最重要的人就躺在里面，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手术室门口刺眼的红灯，楚擎的鼻头突然有些发酸，严子城看出了他的低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还勉强可以，应该不会出现以前的那种问题”
“对，肯定不会的”
楚擎知道严子城说的是什么，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想这些了，他很怕，真的很怕……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满头大汗地走出来，跟在后面的严子昊眉头仍然紧皱着。
“目前来看，手术无疑是成功的，但是，我们之前也说过，不管这手术做的再成功，裕辉哥也不可能回到受伤以前的状态，还有就是，后遗症带来的影响不能忽视”
楚擎和严子城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问出声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
严大医生感受到自家哥哥和楚擎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免有些尴尬
“就，你们先别问这么多，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莫裕辉的身体指标也随之降低，之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还不够弥补这场手术带来的亏空，无奈只能再次住进加护病房。
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莫裕辉的指标才终于稳定下来，又经过几天的观察才终于转到普通病房。
病房是楚擎提前收拾过的，空气里没有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反而充满着新鲜瓜果清甜的气息，莫裕辉闻着也舒服了许多。
严子城原本也想来照顾莫裕辉，但是，公司的事他也不能就此放下，莫裕辉好说歹说才终于把他劝走了。
莫雨晴知道莫裕辉做手术后就一直特别担心，直到现在才终于被楚擎带来见莫裕辉。
孩子许久没见父亲了，一时有些委屈，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底流了下来
“爸爸，我好想你，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莫裕辉一向是宠孩子的，他这时候也有些心疼，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会让她难过多少次，想到这里，他微微抬手，用遍布滞留针的苍白冰凉的手掌贴在小女孩儿稚嫩的脸颊，鼻头有些发酸
“晴儿，别怕，你也是大孩子了，慢慢的，你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世界，你见哪家的孩子这么大还黏着爸爸呀，你要知道，不管爸爸有没有陪在你身边，爸爸都一直毫无保留的爱你，这份爱永远不会随时间消减，我一直都在”
“我不嘛，我就喜欢和爸爸在一起，以后长大了也不要分开，我才不要有自己的世界，我只想要爸爸永远开心”
多年以后，当成年的莫雨晴望着父亲的遗照想起这日在医院同父亲说的话时，她才终于知晓当时父亲话中隐藏的深意，在那一刻，多年来的父女深情就此形成了闭环……
莫裕辉腰椎才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太受力，所以在刀口长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用支架固定。
然而，正如每个硬币都有正反两面，腰部支架也有利有弊
“小擎，你能不能跟严医生说说，把支架取下来吧，我有些难受，感觉闷得慌”
其实照顾莫裕辉久了，楚擎也能逐步能明白他的的情绪了，病中的莫裕辉有时候还是挺像个孩子的，会嫌药太苦而拒绝喝药，会因为扎针太疼而不高兴一整天。
但说到底，莫裕辉还是一个要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不舒服到极点，他甚至不会开这个口。
在撤掉支架后，楚擎终于看到看清了莫裕辉腰上的那些被磨破皮的地方，有的甚至在流脓，他心里一颤，没想到支架会给莫裕辉带来这么严重的磨损，他看着那些伤口，沉默了许久。
医生仔细检查了莫裕辉的伤口，为他进行了清创处理，并给他开了一些抗生素和止痛药。
处理完伤口后，楚擎又去和医生一起讨论了莫裕辉的情况，医生表示，腰部支架是为了保护莫裕辉的腰椎，防止他在活动时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但是，支架也会给皮肤带来一定的摩擦和压迫，容易出现皮肤磨损和感染的情况，这无可避免，只能再找找更合适的支架。
“这个支架是一定要戴吗，他腰上都磨破皮了，一块好地方都没有，而且我也是个医生，我清楚的知道，所有跟医疗有关的器具，都是很难做到让病人舒服的，就好像颈托那样，医用的戴着不舒服，日常的又起不到作用。”
“支架只是起辅助作用，当然可以不戴，只是需要你们做家属的多留意一些。”
想来想去，楚擎还是不忍心让莫裕辉戴那个铁架子，这腰上破皮的地方都还没好呢。
楚擎回到病房后，莫裕辉已经昏睡过去，楚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骄傲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现在的莫裕辉较之以前清瘦了许多，这脸上也是毫无血色，楚擎不禁有些感慨，他上一次见到生龙活虎的莫裕辉是什么时候呢？五年前？不，或许更久远，好像自从自己18岁那年和莫裕辉住在一起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的脸上便总是挥之不去的病容。
他还记得高考那年，这人去做胃穿孔手术还不跟自己说，搞得自己还翻墙出去找他；大一那年，他醉酒打人，进了派出所，那天夜里，他把莫裕辉握住自己的手狠狠地甩开，那人差点跌在地上，后来，那人更是冒着滂沱大雨都要离开……
那时的莫裕辉似乎也是像现在这样面色苍白，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的额角满是细密的冷汗，那个时候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明明已经那么明显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也许说到底还是不够在意罢了，楚擎无法否认，自己对莫裕辉的在意程度可能远远比不上他对自己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莫裕辉总能像天神一样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能帮他解决一切问题，而自己却对此习以为常，至于那人过得好不好，累不累，有没有生病，公司有没有麻烦，他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
哪怕强大如莫裕辉，此时不也悲苦的被困在医院吗？那么，那个时候的莫裕辉又会是怎样呢？他什么也不知道。
严子城总是一步不离地守着莫裕辉，是否除了爱情之外，也有了解他身体状况的原因呢？
仔细想想，莫裕辉其实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哪怕是那年阻止自己奔赴疫病前线的选择，站在那人的角度也是没错的。
楚擎忍不住在想，要是莫裕辉为了工作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那自己肯定还是不会答应的，正因如此，他都不敢想，五年前，莫裕辉要亲自做出放自己去当无国界医生的这个选择到底有多困难。
事已至此，楚擎已经不太记得为什么当初执意要走了，所谓的信仰与热爱也不过只是他用来搪塞莫裕辉的借口。逃离掌控吗？可是自己却因那人说要放手而彻底失去分寸。
楚擎的思绪被病床上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打断，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果然有点发烧，应该是伤口发炎导致的，但是这情况又不能用退烧药，楚擎没办法，只能拿酒精给莫裕辉擦拭四肢。
良久之后，直到感受到男人额头温度的降低，楚擎这才趴在床边握着莫裕辉的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