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莫总自卑了
原本在撤掉腰部支架后，就需要楚擎每天帮着莫裕辉翻身，况且莫裕辉的皮肤又是比较敏感的那种，一不留神就特别容易生疮。
可是，这几天楚擎的辛苦莫裕辉都看眼里，自从自己入院以来，那孩子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总是乌青一片。
莫裕辉心疼他，更不愿开口麻烦他，就想着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吧。
只是，他一个腰上刚动完手术的病人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自己完成翻身的动作呢，在尝试过一次自己翻身还差点把腰扭伤后，莫裕辉便彻底放弃了。
楚擎也不是不知道要给他翻身，就是有时候事太多就会忘记，当他记起来的时候莫裕辉又睡得很熟，他也不忍心打扰他。
就这样一连几天都没翻身，莫裕辉的背部渐渐开始发痒。起初，他只是轻轻挠了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痒感越来越强烈，如同有小虫子在背上爬行，让他难以忍受，他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楚擎敏锐的注意到了莫裕辉的异常，忍不住担心起来
“哥，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腰后面有点痒”
楚擎最开始以为是刀口发炎导致的，可是当他看到莫裕辉腰后破烂不堪的皮肤时，强烈的愧疚涌进了他的心头。
刀口处又红又肿，上次包扎过的地方现在又开始流脓，还有一些别的地方开始长疮，周围还有抓痕，看得人心惊胆颤。
楚擎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脓液和坏死组织，然后仔细地把每一处都涂上药膏。
“小擎，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我没怪你”
“怎么不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晚上没给你翻身，才让你平白受这苦的，都是我的错”
莫裕辉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着这孩子自责的模样，他毫不怀疑，要是不让他尽力弥补，恐怕他得难受好一阵子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楚擎每天都定时为莫裕辉翻身，不论多忙，不论多晚，都不再忘记。
白天他会在家亲手熬好有营养的粥给莫裕辉送到医院，晚上则守在他的床边，帮他翻身、擦拭身上因疼痛而渗出的的汗水。
他的细心和体贴让莫裕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经过楚擎的精心照顾，莫裕辉的伤口也逐渐开始愈合，精神状态也明显好转，有的时候还可以自己下床走几步。
莫裕辉终究还是一个要强的人，之前是因为膝关节还没恢复，再加上刚做完手术确实也没力才被迫接受尿管，现在自己可以下床走动了，就不会再用尿管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终于把尿管取了出来。
虽然楚擎每次看他下床走得颤颤巍巍的样子都有些害怕，不过，目前来说，还是照顾他的情绪更为重要。
之前是有尿管插着，倒是没觉得哪儿有问题，可是在取下尿管后，问题才渐渐显露出来。
在此时，莫裕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有一天，他被窗外的冷风激得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他敏锐地感受到自己下半身的异样，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楚擎你快出去，让小刘过来！”
楚擎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不明白莫裕辉怎么可能突然就要赶他走，不但没走反而愈发靠近，莫裕辉自然是不能让他靠近自己的
“你走啊，别过来，你快出去吧，算我求你了，别靠近我”
楚擎本来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只是，看着那人崩溃的神情他就再也迈不动腿了，他怕刺激到他
“好，我走，你别乱动，别着急，我这就让小刘过来”
莫裕辉在楚擎关门的那一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小刘是个很有经验的护工，莫裕辉受伤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很多不方便严子城做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照顾的。
“莫先生，别怕，这是正常现象，很多做了腰部手术的病人都有跟你一样的问题，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刘耐心地给他擦拭着身子，又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一遍。
“小刘，今天这事，别告诉楚擎，不管他怎么问你，都别说，知道吗？”
小刘也知道，自己这个老板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虽然觉得作为家属应该有知情权，但是，也不敢轻易违逆他
“知道了，先生”
在此之后，莫裕辉就不怎么想让楚擎来医院照顾自己了，别的不说，楚擎每次来都带着他亲手熬的粥，而他自己又不太能控制，万一被楚擎撞见那多尴尬啊。
楚擎自然是不肯走的，莫裕辉有些无奈，他虽然可以直接以“自己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他来照顾了”为由，将楚擎劝退，但是这样势必会让他伤心。
莫裕辉想了许久才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待楚擎离开后，莫裕辉才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很感激楚擎这段时间的照顾，但他不希望楚擎再继续插手自己的事情，至少在楚擎面前，他希望能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什么，你说他连你都不想见了？！”
被莫裕辉赶出来的楚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索性就去了博朗医药找严子城，严子城最近忙到飞起，还没找到空闲时间去看莫裕辉呢，猛地听见楚擎来这儿诉苦，不由得也有些好奇
“不是，我是因为公司太忙才被赶出来，那你是为什么，我很好奇，你是做了什么让他生这么大气啊”
“谁跟你说他生气了，他那样子不像生气，我看他那神色倒更像是害怕”
楚擎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严子城讲了一遍，听完之后严子城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照你这么说，他怕你，却不害怕小刘，这意味着他肯定有事儿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并且，这件事一定不会是好事”
深夜，从医院下班的严子昊回到家中，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自家亲哥，以及亲哥的情敌楚擎，他不禁有些惶恐
“哥，楚擎，你们，都等我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们说”
“哈？有，有吗？”
看着严子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楚擎又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看来，该发生的事还是躲不了”
看他这反应一看就是知道内情的，严子城不由得有些着急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们还记得裕辉哥刚做完手术的那天，我说后遗症的影响不容忽视吧，楚擎被赶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手术部位的脊髓连接部水肿，导致神经暂时功能障碍，从而引起马尾神经功能异常，之前因为插着尿管，我也就没把它当大问题，不过确实也算不上是太大的问题，或许裕辉哥还没法适应吧”
严子昊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擎作为一个医生，还有不清楚的呢
“怪不得，那一天他死活不让我靠近，但是从理论上说，这种现象应该是暂时性的吧？”
“没错，一般来说，水肿在半个月左右会自行消退，神经功能障碍的情况也会随之消失。但是，如果水肿一直不消退，那么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神经功能障碍。裕辉哥的情况，我们还是需要密切观察，如果问题实在严重，必要的话，可能需要进行手术来解决。”
严子昊说这话的神色是少有的严肃，看着弟弟一脸认真的模样，严子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先别想那么远，我就问你们一句，如果这个问题真的变成永久的，你们觉得，他还会想活下去吗？”
严子城这一个轻飘飘的问题重重地砸在的楚擎的心里
“你什么意思，术后尿失禁也不过是个小问题，很多病人都会有这个问题的，而且引起尿失禁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有的人还因为麻醉药效过了尿失禁呢，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寻死觅活，他这一路经历过那么多风雨，他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严子城看着楚擎天真的模样，笑得有些苍凉
“楚擎，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他，莫裕辉他远远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坚强，只是，他总是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习惯忍耐，哪怕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但面上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
他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啊，这个问题又事关他的尊严，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自己是这种模样。
你们看着吧，以我对他的了解，要是这事儿再不能解决，他甚至不会再多喝一口水”
事实的确如严子城说的那般，自从莫裕辉发现自己会莫名其妙尿失禁后，便整日不吃不喝，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维持自己仅有的体面。
“小刘，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啊，我自己也这样觉得”
“怎么会呢？先生明明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当年，您明明可以不要我，可最后还是因为我的苦衷把我留下来，这些年，我和我的家人一直都很感谢您的。
我知道我的存在总会让您想起那段不好的时光，所以我从来不会主动出现，但是请您千万千万不要任何负担，这一生能有机会报答您的恩情，我很感激”
或许只是随口一问，莫裕辉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竟有这么多未曾说出口的话，看着他眼眶通红的模样，莫裕辉罕见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我以后不提这些就是了，你也别多想，我只是，只是发发牢骚，你别当真”
看着莫裕辉落寞的神情，小刘有些难受。他在这些年里见过莫裕辉太多次无可奈何的时候，旁人只知他光环满身，可在他眼中，莫裕辉也只是一个失去健康的苦命人罢了，健康都没了，那些所谓的光环和荣誉还有何用呢？
博朗医院是一家顶尖的私人医院，能住得起这种医院的，谁身上没有几分钱呢？只是，这钱再多，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即便他们拥有滔天的权势与财富，最后，还是被困在了生老病死的轮回里，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