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现在就开始心疼媳妇儿了
对于栾宿给自己上妆这件事,原本是极其抗拒的,毕竟栾宿的妆容他们是亲眼见过的,极具杀伤力,可文昭拗不过栾宿的软磨硬泡,便由着他来了。颂辞得知后,担心楼棋一揭开盖头便要将文昭一剑毙命。来到文昭房间,铜镜前坐着的秀丽佳人顶戴凤冠,轻点朱唇,长眉入鬓,眉间夸张的花钿让这张清秀的脸妖媚了许多。颂辞愣在原地,见文昭冲他笑了笑,他才走进屋子,现在不担心文昭被当场杀掉了,只怕会被速速拉去圆房。换上喜服,栾宿拿来了葫芦瓢,颂辞急忙拦下,让敬安拿了两个馒头进来。
栾宿不解:“徒弟,你是觉得这个太大了吗?”
颂辞:“………”
栾宿见文昭将馒头塞进去后,点点头:“这样若是不小心碰到,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文昭:“………”
颂辞拿着盖头,声音温柔且坚定地说:“援兵未到,你别乱跑,待在我身边。”
栾宿收拾着妆台上的脂粉金簪说道:“怕什么,有师父在呢!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干嘛老是这么小声地跟文公子说话,你怕吓着他吗?他胆子又不小……诶,你俩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新娘子不能迈那么大的步子!”
临行前,颂辞告诫凌子澈要守好袭香城,他们尽量拖延,等待援军到来,若援军迟迟不到,他们便在城中放火,伺机出城。
颂辞作为皇子,送公主和亲,乐正几人则扮作随行护卫混在队伍里。
来迎接文昭的是一位小将军,自称是楼棋的胞弟楼檍,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窄袖骑装在他身上极为精神,虽一副果敢刚毅的模样,但眼眸中却流淌着一股清澈的灵气。楼棋派他人前来迎接,是极其怠慢之举,但眼下颂辞不愿与之多言,只是护在马车旁跟随这位小将军去往泠川的方向。
走了许久,前方的路又陡又窄,楼檍下马说道:“不好意思,泠川是贫瘠苦寒之地,道路没有永熹那般宽敞平坦,还请皇子公主委屈一下,步行前往。”
昨夜下了些小雨,山路有些泥泞不堪,颂辞看了一眼便说道:“公主是千金之躯……”
还未等颂辞说完,楼檍上前说道:“那便由本将军抱安仁公主过去吧!”
说着便伸着手朝文昭走去,颂辞不紧不慢地打下楼檍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将军你这样不合礼数,还是我来吧!”
楼檍歪着脑袋不解:“这是本将军即将迎娶的妻子,怎么就不合礼数了?”
颂辞有一瞬的疑惑,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安仁公主是与泠川王楼棋和亲,怎么会是将军你?”
楼檍不甚在意地说道:“都是嫁到泠川来,嫁给谁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安仁公主在永熹有冠玉青蛾的美称,我嫂子怎么会同意。”
传言说楼棋惧内,没想到是真的。
楼檍捋了捋袖子就要来抱,文昭抬手,将手掌挡在前,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只见他慢慢走下马车,低着头,提起裙摆,大步向前走去。
楼檍看着这豪迈的步伐,啧啧赞叹道:“不拘小节,不错!就是比我高了一点!”
翻了几座山,终于到了久泱城,城墙上披红挂彩,喜庆至极。
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格外打眼,一旁裹着狐裘的女人们小声议论着。
“这就是要嫁来我们泠川的公主?听说是丞相的女儿。”
“我见过画像,这位公主长得可水灵了,她家那位兄长更是俊朗不凡。”
“还能有那位黑衣公子俊朗吗?”
“不过这位公主好高啊!长宁的女子都如男子那般颀长吗?”
“如此高挑,身段还很是不错呢,你瞧……”
一阵嬉笑声传来,楼檍闭着眼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大氅,转过身垫着脚给文昭披上大氅后告诫道:“成了亲之后,穿衣服就别再把自己勒得这么紧了。”
文昭:“………”
栾宿小声地向乐正嘀咕:“殿下当时就嫌葫芦瓢太大了,特意换成了馒头,却不想还是没躲过。”
乐正学着文兮翻了个白眼:“你天天钻研这些,倒不必修道问法了。”
颂辞抬了抬手,敬安当即明了,忙命人将箱子打开,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奉上。颂辞将文昭身上的大氅脱下扔给楼檍,随后将斗篷给文昭拢好,颂辞面无表情的说道:“小楼将军走了这么久的路,大氅上一股子汗味,实在熏人,多谢将军好意。”
楼檍拿着大氅诧异地闻了又闻,随后又递给一旁的人说道:“你闻闻看,有汗味吗?你闻闻看啊!”
进了宫,楼棋与王后已在大殿上等候多时,楼棋阴沉着脸,一副粗犷豪气,难以接近。倒是一旁的王后看起来温柔和善,王后起身缓步至殿中,柔声说道:“都是自家人了,公主可以把盖头摘下来了,我们泠川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文昭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这块红绸摘了下来,见到这般“姿容昳丽”的文昭,殿内众人皆被此等容貌震慑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后笑道:“不愧为长宁第一美人,还是弟弟你有福气,本宫看后日便是个好日子……”
颂辞打断王后对文昭的安排:“且慢,若是和亲,泠川与长宁……”
王后脸上依旧挂着笑:“本宫自然明白,这天底下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只不过一个公主便想化干戈为玉帛,怕是欠缺了些。”
颂辞看了一眼文昭后问道:“王后还想要什么?不如言明。”
王后回身望向楼棋,楼棋这才开口:“五十座城池!”
颂辞笑了笑:“你们还真敢想!”
王后收敛了笑意,向前一步拔出楼檍的长剑,搭在了文昭的颈间,柔声说道:“殿下你们如今身在这久泱城内,你不为自身计,还得为安仁公主想想啊!”
颂辞见那剑刃在文昭颈间闪烁其芒,抬头向楼棋说道:“这样的事,我哪里做得了主,此事待我文书一封告知父王如何?”
王后又露出浅浅的笑意:“应当的,那后日的大婚便如期举行吧!殿下和公主有异议吗?”
文昭朝颂辞眨了眨眼,颂辞便回道:“依王后所言。”
楼檍见局势平缓,急忙夺回王后手中的剑,又看了眼文昭的脖子,长舒了一口气后说道:“公主可吓着了?王后嫂嫂你以后可别这样了,公主一看便是闺阁女儿,吓坏了怎么办?”
王后微微用力拍了拍楼檍的头:“现在就开始心疼媳妇儿了。”
颂辞和文昭到了休憩的驿馆,文昭咳了几声,试了试嗓子,声音柔软婉转了许多:“殿下,这声音听着像女孩子吗?”
颂辞抿着嘴,低声说道:“娇是娇了些,小楼将军应该会喜欢。”
文昭皱着眉头:“援兵有消息了吗?”
颂辞摇摇头:“你有何打算?”
文昭摘下凤冠:“楼棋不是惧内吗?”
泠川的夜里极为寒冷,王后在屋内添炭烤火,不多时,王后觉着头隐隐作痛,全身疲乏无力,此时一身黑衣的少年从窗外翻进来,与王后四目相对,王后没有力气大喊,黑衣少年上前查看一番后,端过桌上的茶水熄灭了炭火,随后推开窗棂,让风灌进来,王后歇息了许久才缓过来,虽刚刚救了她一命,但面对陌生的面孔,王后抽出袖中的匕首抵在他的颈间问道:“你是谁?”
黑衣少年:“我只是小楼将军麾下一名仰慕王后的无名小卒,长宁的人进了泠川,我得时时守在王后身边以防不测。”
王后盯着他:“哄三岁小孩儿呢?”
黑衣少年将怀里的字画手绢手镯钗环全掏了出来,散放在桌上,王后一瞧,这都是她的东西,有些是早已不见的,有些是赐给官眷的,只是这些东西怎么都在他手上。
黑衣少年低着头:“我对王后没有非分之想,只想守在王后身边,哪怕是远远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这些东西都是我掏空家底去买的,夜深人静时拿出来看看,也算是个念想。”
这样的话若是换一张脸,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奈何眼前这张脸,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好似谪仙下凡。
王后放下手中的匕首说道:“本宫与王上鹣鲽情深,念在你救了本宫,今日便放过你,你走吧,今后不许再来。”
黑衣少年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
王后看着桌上的物件,唤来侍女将其处理掉。
远处的亭台上,这一切尽收楼棋眼里,楼棋问道:“那个人是谁?”
楼檍挠了挠脑袋:“好像是我麾下的一个小兵,今日送安仁公主回来的路上见过一次。”
楼棋的手放在栏杆上,微躬着背:“她竟让他走了?平日里我跟宫婢多说一句话都要回屋跪上半日,她倒是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楼檍笑着说道:“王后嫂嫂那是在意王兄,今晚的事应是有内情,待我回营问问。”
楼檍走后,宫人来报,安仁公主求见。
找了个暖和的屋子,楼棋又让人端来炭火,文昭拢了拢斗篷说道:“这么晚,大王还愿意见臣女,臣女实在受宠若惊。”
这样柔情似水的美人,谁也不忍苛责,楼棋问道:“公主有何事?”
文昭一下跌坐在地上,手扶在楼棋膝上,梨花带雨地说道:“陛下让臣女来和亲,臣女以为要嫁的是大王您,结果到了泠川才知道臣女所嫁之人是小楼将军,臣女对大王您一见倾心,只求大王将臣女放在身边端茶倒水也算了解了臣女的夙愿。”
楼棋内心虽有一丝触动,但仍起身唤人来将文昭送回驿馆,随后便面无表情地出了屋子。
宫门口,楼檍正在夜巡,见到文昭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便上前问道:“公主这么晚了怎么不在驿馆休息?”
马车里传来文昭的啜泣声,楼檍慌了:“公主你怎么了?”
文昭吸了吸鼻子:“我是来找小楼将军的,可大王却将我强行留在宫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我出来。”
楼檍放下手中的剑:“王兄跟你说什么了?你找我有何事?”
文昭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你我要成亲了,听说泠川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我便想着去泠川最高的地方成亲可好?”
听到这样的话,楼檍想也不想的满口答应了。
回到驿馆,文昭卸掉钗环,颂辞倚在一旁的窗沿上:“这一晚上,演三场戏,实在是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