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截杀(二)
在那握银枪的年轻人蹿起瞬间,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与那瘦削老者也已同时出手。
一把淬有剧毒的浪人剑,一条浑身长满尖刺的金丝软鞭,二者以极快、狠辣的速度向韩远城杀过去。
牛开山虽只剩下右臂,手里的“鱼鳞紫金刀”却依然如长于其手般娴熟、凌厉,舞动之时刀走如龙,刀法大开大合,刀锋随身形不断变化,只见刀光翻飞盘旋,寒光闪烁,竟未有丝毫衰弱之势。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脸上竟也未有丝毫畏惧之色,只见他挥枪不辍,枪法更是灵活多变、辛辣、狠毒。
双方以快打快,以狠制狠,刀枪相交“铮铮”作响,光华所到处飞沙走石,撼山动地,威势异常猛烈骇人。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双臂突振,身形又掠起,举枪直刺牛开山面门。银光闪动间,只见牛开山脚下一错,挥刀格枪,同时向左跨出三步侧转身子,岂料那条银枪再次攻来,以迅疾之势横扫牛开山胸口,枪势威猛、毒辣,眼见枪尖寒光已扫至牛开山胸口。
牛开山额头热汗滚落,一咬牙,上半截身体赫然开始下坠,那握银枪的年轻人突见牛开山身体下坠,心头一惊,面色为之大变,竟急忙向后连续跃起五步。
牛开山坠身之后一刀落空,怒目圆睁,挺身又起一刀,那握银枪的年轻人立刻挺枪再次以枪应刀,“铮铮”枪光刀光交织不绝,转眼间,二人又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却依然是胜负不分。
牛开山瞪着铜铃睛,浓眉倒竖,大喝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眸中带着讥诮之意,冷笑道:“阁下的运气也不错。”
牛开山又厉声大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音未落,森森寒光又起。
那老者伸手一抖,金丝软鞭如毒蛇吐杏,刺向韩远城的膝盖,浪人剑也斜削韩远城的脖子,二人配合竟极为密切。
韩远城纵身掠起,双腿在空中微屈,同时手中长刀向上一挑,格开浪人剑,“啪”的一声,鞭梢竟堪堪掠过韩远城膝盖击中石壁,又是“啪”的一声,击得山石碎屑四处飞溅。
银枪疾风骤雨般进攻,忽如梨花漫天飞舞,又如寒星漫天,疾疾盖向牛开山全身。
牛开山心头不禁一震,突觉身前杀气沸腾,金枪攻势越发凌厉、狠辣。他挥舞着“鱼鳞紫金刀”仰天厉喝一声,忽地身形暴长,全身肌肉竟凸了起来,目中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刀法威势也骤长。
只见那条银枪忽左忽右,刺,挑,撩,拨,招式变化不断,奋力与“鱼鳞紫金刀”交战,繁星与刀花交卷在一起,刀花似海浪般翻滚,却像是已占了上风。
忽然,牛开山奋力一格,紧接着踏步向前又横刀一扫,那条银枪枪尖杵地直往后退,眼看刀尖要横切入那握银枪的年轻人腹中,忽见寒星闪闪,银色枪头里赫然又射出十根银针直打牛开山的胸口、面目。
牛开山心头一凛,身形躲闪间回刀截针,四根银针落空,五根银针被刀锋、刀身截住,却仍有一根打入了牛开山的胸口。
只听一声闷哼,牛开山坚实强壮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整张脸看上去竟赫然也在扭曲变形。
金丝软鞭盘旋飞卷,将石壁地面打得“啪啪”直响,浪人剑闪动着森寒剑光,如密雨连珠疾攻韩远城。
软鞭,剑光,刀光,身形,不断地交织变化,转眼间,三人又斗了十几回合,金丝软鞭与浪人剑的威力不减反增,攻势越发凌厉、狠辣,配合也越来越缜密。
剑光又横扫而来直攻韩远城面目,韩远城猛然将身子一侧,左腿微屈,同时右脚向后退出半步,上身后倾将疾速削来面目的浪人剑避将开。
剑锋掠过面目之时,韩远城只觉得锋芒逼人,有一股森寒剑气扑面袭来,直往人心里钻。此刻,那老者瞧着眼前的态势,锐目一亮,金丝软鞭再次出手,笔直如枪的鞭梢骤然飞卷,毒蛇般缠向韩远城右膝盖。
韩远城心头一惊,忙挥钢刀直削软鞭,同时纵身向外跃,金丝软鞭终究落了空,在空中“啪啪”数声。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嘴角却已扯出一条残酷的线条,只见浪人剑再次凌厉地出手,削向韩远城脖颈。
一道血浪划过天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血腥的味道,浪人剑剑锋正赫然在滴着鲜血。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停住手里的剑,明亮的眼睛还是带着些许笑意,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温柔,竟满含歉意道:“真是对不住,这一剑本该要你舒舒服服地死去,可现在却叫你受如此的痛苦,不过你放心,下一剑我定会一剑封侯的,对不住了。”
韩远城左胸口淌着鲜血,仍挥刀不停,声若洪钟,厉声大喝道:“有种就来,不要像个娘们似的!”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眼睛带着笑,依然柔声道:“好,我现在就成全你。”
那老者将金丝软鞭一甩,吊梢眉微皱,道:“三弟,休要与他啰嗦,赶紧取命。”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目光凝注着正在激斗的韩远城与那老者二人,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忽眼中精光一闪,冷冷道:“好,看我取他性命。”
“好”字方出口,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又疾速蹿入激斗的韩远城与那老者二人间。寒光闪处,韩远城突觉胸口钻心般疼痛,喉咙里发起了咸,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精神斗志仿佛是只被抽了筋的猛虎,人立刻萎缩倒在了地上。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脸上似有怜悯之色,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剑锋,叹着气,柔声道:“受了这么多苦,真是个可怜人。”
那老者收回金丝软鞭,眉心微攒,笑道:“你可怜他,可没人可怜咱哥几个,杨总管还等着他二人的脑袋。”
忽然,“啪”的一声,韩远城赫然竟又从地上弹了起来,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身形弹向绝壁悬崖,三人面色俱大变,那老者已厉声道:“二弟、三弟,休要让他跑了!”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与那老者同时掠起蹿了过去,毒剑虽疾,却已迟,金丝软鞭鞭梢子也只堪堪滑过韩远城腰间的衣带。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站在悬崖峭壁边,俯身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笑道:“这样的人没有死在我的手里,唉,简直太可惜了。”
那老者瘦削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在凝望着悬崖峭壁,道:“此悬崖绝壁深不见底,掉下去哪还有活命之理?也算有个交代了。”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圆圆的脸上又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他倚靠在马车上,正用一块洁白如雪的丝绢擦拭着银枪上的斑斑血迹,笑道:“三弟,方才他定是听你提起了杨总管,盛怒之下才爆发出了最后的潜力,我想他即便不掉下去,也活不成了。”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扭头笑道:“宁二哥,我与大哥在跟人家拼命呢,你却在那里享清福。”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慈眉善目的脸上泛起了光泽,也笑道:“以大哥与三弟的本事,还需要我出手么?”
那老者已将金丝软鞭收到腰间,睥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牛开山,冷笑道:“那人死了么?”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傲然道:“他胸口中了我一枪,岂能活命?”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赞道:“宁二哥手里的这杆银枪天下无敌,这人胸口中枪,当然是活不成了。”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眉毛一挑,笑道:“哈哈三弟的这张嘴可真甜。”
那老者轻抚着马背,瘦削的脸上泛出了笑意,锐利的眼睛也发起了光,笑道:“真是一匹难得的汗血良马,至少值一千两银子。”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已翻遍了车厢,却只找到几块碎银子,面上不禁有了讥诮之意,冷笑道:“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却用如此良驹驾车,真叫人搞不懂。”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没钱的人却干着一件很多有钱人也很少干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眼角带着笑,忍不住问道:“宁二哥,你说说看。”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黝黑的面上竟泛起了厌恶之色,道:“爱慕虚荣。”
那老者皱了皱眉,沉吟道:“人性就是这样,往往像那些富贵之人从不会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财富,因为那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而那些财富平平之人却总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或许便是杨总管要杀他们的原因。”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摇头叹息道:“他俩本没有什么钱财,却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向别人借用宝马,结果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那握银枪的年轻人嘴角带着讥诮之意,缓缓道:“爱慕虚荣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只可惜没能割掉韩远城的人头,咱们也只能带着这辆马车回去复命了。”
那手握浪人剑的男子已举起了长剑,道:“宁二哥,还有这颗人头呢,足可回去交差。”
那老者笑道:“二弟、三弟,赶紧收拾,咱们该走了。”
“好。”
剑光闪动,鲜血喷溅,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山石路。
那老者一提缰绳,口中大喝一声,那匹昂藏不凡的汗血宝马竟前蹄腾空,仰天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这条蜿蜒的山路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是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是,山路上却多了一人,确切地说,那是一具胸口、脖颈还在淌着鲜血的无头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