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活着的传说
老莫一路上沉默寡言，一改先前的活跃。
林慕无可奈何，这种事就别说什么安慰的话了，一切等找到真凶再说。
不多时，他们在路上却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萧瑟在前方缓步前行，畏畏缩缩，一回头，故作惊讶道：“哟！巧了嘛不是。”
“可以啊，老杂毛，先前一溜烟跑没影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
林慕皮笑肉不笑，“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啊。”
萧瑟一本正经道：“老弟哪里话，老哥先前不是搬救兵去了嘛。”
“人呢？”
“什么人？这群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分东西的时候跑得贼快，一说打架半天不来人，你说说，像什么话！”
萧瑟义愤填膺，转而又哀嚎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老弟了，老哥真是痛心疾首啊，寻思着给你找一处风水宝地来着。”
林慕一脸恶心，这老杂毛口中没一句实话。
萧瑟脸皮极厚，装作没看见，又没事人似的指了指老莫，“莫老弟这是咋了？不像他呀。”
林慕转了转眼珠，悄咪咪道：“唉，老莫惨呐，仇人没找到，找到了说不定也打不过，难办咯。”
萧瑟一拍大腿，“谁！是谁！他娘的，敢找莫老弟的麻烦，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听说与那个烧焦的峡谷有关，萧瑟有些悻悻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修行之人千年也不晚。”
“莫老弟，听老哥一句劝，咱先忍着再修他个万八千年的再说。”
老莫没心情开玩笑，目光坚定，“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林慕摆摆手，鄙夷道：“得了，你快滚吧你，我们两清了。”
“什么两清了？老弟的恩情如山似海，岂是区区这些能弥补的？”
“去！老子去！”
这天夜里，老莫喝了许多酒，他并没有驱散醉意，任由烈酒麻痹身体。
他也说了许多。
他说：堂主啊，你不知道，那个我从小就以为是‘窝囊废’的父亲，临死前紧紧握住我手中的刀，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别报仇，有多远跑多远。
萧老哥，你也不知道，那个我骗了她一辈子的母亲，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儿子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直到看到她倒下前眼里的温柔我才知道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
还有那个俏皮可爱的小妹，被我砍成了八段。
还有很多，很多，这些年我都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堂主，你说我还配活着吗？若非三当家，恐怕……”
萧瑟面无表情，一边饮酒一边用手指敲着大腿，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慕拍了拍老莫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你还得给他们报仇呢，打起精神来，你要是这么想，万一将来轮回相遇，怎么面对他们？”
老莫不语，一个劲地喝酒，直到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萧瑟冷不丁冒出一句，“哪里有什么轮回，自欺欺人罢了。”
“没有？”林慕不信，听和尚说过三言两语，言辞中也没有绝对否认轮回一说。
萧瑟自酌一杯，点点头，“没有轮回，只有超脱。”
“何谓超脱？”林慕问道。
“不受生死所限，是为超脱。”
林慕不解道：“神劫境不就已经摆脱生死了吗？神劫就是超脱？”
萧瑟啐了一口，“神劫境是个屁，在契约之前不过勉强能自保而已，现在倒是会作威作福。”
林慕眼神不善，阴阳怪气道：“你好像知道得挺多嘛，呵呵。”
萧瑟嘿嘿一笑，“老夫毕竟苟活了好些年，听到过一些秘闻。”
“比如说？”林慕漫不经心。
“比如从古至今从未听说有谁能长生不死，不过是活得久一点而已，更没有死而复生，连那位超脱者都死了，何谈其他人？”
林慕疑惑道：“刚才你还说超脱不受生死若限来着？”
萧瑟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在定下契约以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曾有大能付出莫大的代价推演，也没有半点痕迹。”
这些东西林慕不太感兴趣，沉吟良久后说道：“老头，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但上次的事最好是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萧瑟微惊，莫非这小子知道上次对他出手的事？自己可是做得极为隐秘。
“放心，这次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哥也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路。”
萧瑟胸脯拍得咚咚响，暗中注意林慕的神色。
林慕一笑置之，“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却能恶心死你，信不信？”
见话已挑明，萧瑟坦然道：“这事是老哥做得不对，但要怪也怪你小子太神秘，人活久了见得多了，能让我好奇的不多。”
林慕神色微动，“又比如说？”
“比如你凭什么能无视琉璃宫的法阵，哪怕只是大阵一角，但就算是神劫境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除非……”
“除非？”
萧瑟神情严肃，“除非你是真神之境，但不可能，天地间的真神都是有名有姓的巅峰强者，不可能有不为人知的。”
“又或者你出自不夜城，但也不可能，圣地隐世近万年，从没有真正核心的人出现。”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你不是人，准确说不是活人，一切法阵都不会针对一个死物，因此我才出手试探。”
杯中酒微颤，林慕顺势饮尽，淡然道：“结果呢？老子不是人难道还是鬼？”
“是鬼倒好了，一巴掌拍死了事，老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自主意识，肉身能极速再生，又没有灵魂气息，真是奇了怪哉。”
林慕没想到短暂的接触，这老家伙能看出这么多，一想到自己奇怪的身体，不由叹息道：“别说是你，老子自己都不明白。”
萧瑟刚要说什么，突然嘴上一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瞥了眼地上的老莫，萧瑟悠悠一叹，“林老弟，听老哥一句劝，那峡谷暂时不要去，不是有多凶险，而是时候未到，等到契约失效，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林慕刚要开口，只觉一阵恍惚，再睁眼已经在自家山门脚下。
“我的乖乖，老家伙深藏不露啊，老子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嚣张了些？”
林慕有些心惊，自己倒无所谓，万一老家伙毛了，一巴掌拍死老莫岂不是罪过大了？
下次对他好点？
原地。
萧瑟了然一笑，双手合十，“原来如此，看了那么多古籍，听了那么多秘闻，今天算是第一次遇到活着的传说，在下有礼了。”
“阿弥陀佛。”